鳳姐剛要閤眼,又見一個男人一個女人走向炕前,就象要上炕似的。鳳姐著忙,便叫平兒說:“那邊來了一個男人跑到這裡來了!”連叫兩聲,隻見豐兒小紅趕來講:“奶奶要甚麼?”鳳姐睜眼一瞧,不見有人,內心明白,不肯說出來,便問豐兒道:“平兒這東西那邊去了?”豐兒道:“不是奶奶叫去請劉姥姥去了麼。”鳳姐定了一會神,也不言語。
那紫鵑的下房也就在西廂裡間。寶玉悄悄的走到窗下,隻見內裡另有燈光,便用舌頭舔破窗紙往裡一瞧,見紫鵑單獨挑燈,又不是做甚麼,呆呆的坐著。寶玉便悄悄的叫道:“紫鵑姐姐還冇有睡麼?”紫鵑聽了唬了一跳,怔怔的半日才說:“是誰?”寶玉道:“是我。”紫鵑聽著,彷彿是寶玉的聲音,便問:“是寶二爺麼?”寶玉在外悄悄的承諾了一聲。紫鵑問道:“你來做甚麼?”寶玉道:“我有一句內心的話要和你說說,你開了門,我到你屋裡坐坐。”紫鵑停了一會兒說道:“二爺有甚麼話,天晚了,請回罷,明日再說罷。”寶玉聽了,寒了半截。本身還要出來,恐紫鵑一定開門,欲要歸去,這一肚子的隱情,更加被紫鵑這一句話勾起。無法,說道:“我也冇有多餘的話,隻問你一句。”紫鵑道:“既是一句,就請說。”寶玉半日反不言語。紫鵑在屋裡不見寶玉言語,知他素有癡病,恐怕一時實在搶白了他,勾起他的舊病倒也不好了,因站起來諦聽了一聽,又問道:“是走了,還是傻站著呢?有甚麼又不說,儘著在這裡慪人。已經慪死了一個,莫非還要慪死一個麼!這是何必來呢!”說著,也從寶玉舔破之處往外一張,見寶玉在那邊呆聽。紫鵑不便再說,回身剪了剪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