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寶玉歎了一聲道:“紫鵑姐姐,你向來不是如許斷念石腸,如何邇來連一句好好兒的話都反麵我說了?我當然是個濁物,不配你們理我,但隻我有甚麼不是,隻望姐姐說瞭然,那怕姐姐一輩子不睬我,我死了倒作個明白鬼呀!”紫鵑聽了,嘲笑道:“二爺就是這個話呀,另有甚麼?若就是這個話呢,我們女人在時我也跟著聽俗了!如果我們有甚麼欠好處呢,我是太太派來的,二爺倒是回太太去,擺佈我們丫頭們更算不得甚麼了。”說到這裡,那聲兒便哽咽起來,說著又醒鼻涕,寶玉在外知他悲傷哭了,便急的頓腳道:“這是如何說,我的事情你在這裡幾個月另有甚麼不曉得的。就便彆人不肯替我奉告你,莫非你還不叫我說,叫我憋死了不成!”說著,也哭泣起來了。
鳳姐恍忽說道:“我現在也悔怨我的心忒窄了,mm不懷舊惡,還來瞧我。”平兒在旁聞聲,說道:“奶奶說甚麼?”鳳姐一時復甦,想起尤二姐已死,必是他來索命。被平兒喚醒,內心驚駭,又不肯說出,隻得委偏言道:“我神魂不定,想是說夢話。給我捶捶。”平兒上去捶著,見個小丫頭子出去,說是“劉姥姥來了,婆子們帶著來請奶奶的安。”平兒倉猝下來講:“在那邊呢?”小丫頭子說:“他不敢就出去,還聽奶奶的示下。”平兒聽了點頭,想鳳姐病裡必是懶待見人,便說道:“奶奶現在養神呢。”臨時叫他等著。你問他來有甚麼事麼?“小丫頭子說道。”他們問過了,冇有事。說曉得老太太歸天了,因冇有報纔來遲了。“小丫頭子說著,鳳姐聞聲,便叫”平兒,你來,人家美意來瞧,不要冷酷人家。你去請了劉姥姥出去,我和他說說話兒。“平兒隻得出來請劉姥姥這裡坐。
鳳姐剛要閤眼,又見一個男人一個女人走向炕前,就象要上炕似的。鳳姐著忙,便叫平兒說:“那邊來了一個男人跑到這裡來了!”連叫兩聲,隻見豐兒小紅趕來講:“奶奶要甚麼?”鳳姐睜眼一瞧,不見有人,內心明白,不肯說出來,便問豐兒道:“平兒這東西那邊去了?”豐兒道:“不是奶奶叫去請劉姥姥去了麼。”鳳姐定了一會神,也不言語。
劉姥姥順口承諾,便說:“這麼著,我看氣候尚早,還趕得出城去,我就去了。明兒姑奶奶好了,再請還願去。”鳳姐因被眾冤魂纏繞驚駭,巴不得他就去,便說:“你若肯替我用心,我能安穩睡一覺,我就感激你了。你外孫女兒叫他在這裡住下罷。”劉姥姥道:“農戶孩子冇有見過世麵,冇的在這裡打嘴。我帶他去的好。”鳳姐道:“這就是多心了。既是我們一家,這怕甚麼。雖說我們窮了,這一小我用飯也不礙甚麼。”劉姥姥見鳳姐真情,落得叫青兒住幾天,又省了家裡的嚼吃。隻怕青兒不肯,不如叫他來問問,如果他肯,就留下。因而和青兒說了幾句。青兒因與巧姐兒頑得熟了,巧姐又不肯他去,青兒又情願在這裡。劉姥姥便叮嚀了幾句,辭了平兒,忙忙的趕出城去。不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