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賈蓉伉儷二人捧酒一巡,鳳姐兒因見賈母非常歡暢,便笑道:“趁著女先兒們在這裡,不如叫他們伐鼓,我們傳梅,行一個春喜上眉梢的令如何?”賈母笑道:“這是個好令,正對時對景。”忙命人取了一麵黑漆銅釘花腔令鼓來,與女先兒們擊著,席上取了一枝紅梅。賈母笑道:“若到誰手裡住了,吃一杯,也要說個甚麼纔好。”鳳姐兒笑道:“依我說,誰象老祖宗要甚麼有甚麼呢。我們這不會的,豈不冇意義。依我說也要雅俗共賞,不如誰輸了誰說個笑話罷。”世人聽了,都曉得他平日善談笑話,最是他肚內有無窮的新奇趣談。今兒如此說,不但在席的諸人喜好,連地下伏侍的長幼人等無不喜好。那小丫頭子們都忙出去,找姐喚妹的奉告他們:“快來聽,二奶奶又談笑話兒了。”眾丫頭子們便擠了一屋子。因而戲完樂罷。賈母命將些湯點果菜與文官等吃去,便命響鼓。那女先兒們皆是慣的,或緊或慢,或如殘漏之滴,或如迸豆之疾,或如驚馬之亂馳,或如疾電之光而忽暗。其鼓聲慢,傳梅亦慢,鼓聲疾,傳梅亦疾。恰好至賈母手中,鼓聲忽住。大師嗬嗬一笑,賈蓉忙上來斟了一杯。世人都笑道:“天然老太太先喜了,我們才托賴些喜。”賈母笑道:“這酒也罷了,隻是這笑話倒有些個難說。”
世人見他正言厲色的說了,彆無他話,都怔怔的還等下話,隻覺冰冷有趣。史湘雲看了他半日。鳳姐兒笑道:“再說一個過正月半的。幾小我抬著個屋子大的炮仗往城外放去,引了上萬的人跟著瞧去。有一本性急的人等不得,便偷著拿香點著了。隻聽噗哧一聲,世人鬨然一笑都散了。這抬炮仗的人抱怨賣炮仗的的不健壯,冇等放就散了。”湘雲道:“莫非他本人冇聞聲響?”鳳姐兒道:“這本人原是聾子。”世人傳聞,一回想,不覺一齊失聲都大笑起來。又想著先前那一個冇完的,問他:“先一個如何樣?也該說完。”鳳姐兒將桌子一拍,說道:“好乾脆,到了第二日是十六日,年也完了,節也完了,我看著人忙著收東西還鬨不清,那邊還曉得底下的事了。”世人傳聞,複又笑將起來。鳳姐兒笑道:“外頭已經四更,依我說,老祖宗也乏了,我們也該聾子放炮仗____散了罷。”尤氏等用手帕子握著嘴,笑的前仰後合,指他說道:“這個東西真會數貧嘴。”賈母笑道:“真真這鳳丫頭更加貧嘴了。”一麵說,一麵叮嚀道:“他提炮仗來,我們也把炊火放體味解酒。”賈蓉聽了,忙出去帶著小廝們就在院內安下屏架,將炊火設吊齊備。這炊火皆係各處進貢之物,雖不甚大,卻極精美,各色故事俱全,夾著各色花炮。林黛玉稟氣荏弱,不由畢駁之聲,賈母便摟他在懷中。薛阿姨摟著湘雲。湘雲笑道:“我不怕。”寶釵等笑道:“他專愛本身放大炮仗,還怕這個呢。”王夫人便將寶玉摟入懷內。鳳姐兒笑道:“我們是冇有人疼的了。”尤氏笑道:“有我呢,我摟著你。也不怕臊,你這孩子又撒嬌了,聞聲放炮仗,吃了蜜蜂兒屎的,今兒又輕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