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寶玉稍安,賈母王夫人等方回房去。一夜還遣人來問訊幾次。李奶母帶領宋嬤嬤等幾個年白叟用心看管,紫鵑,襲人,晴雯等日夜相伴。偶然寶玉睡去,必從夢中驚醒,不是哭了說黛玉已去,便是有人來接。每一驚時,必得紫鵑安撫一番方罷。彼時賈母又命將祛邪守靈丹及開竅通神散百般上方祕製諸藥,按方飲服。次日又服了王太醫藥,漸次好起來。寶玉心下明白,因恐紫鵑歸去,故偶然或作佯狂之態。紫鵑自那日也實在悔怨,如本日夜辛苦,並冇有怨意。襲人等皆心安神定,因向紫鵑笑道:“都是你鬨的,還得你來治。也冇見我們這白癡聽了風就是雨,今後如何好。”臨時按下。
誰知賈母王夫人等已都在那邊了。賈母一見了紫鵑,眼內出火,罵道:“你這小蹄子,和他說了甚麼?”紫鵑忙道:“並冇說甚麼,不過說幾句頑話。”誰知寶玉見了紫鵑,方噯呀了一聲,哭出來了。世人一見,方都放下心來。賈母便拉住紫鵑,隻當他獲咎了寶玉,以是拉紫鵑命他打。誰知寶玉一把拉住紫鵑,死也不放,說:“要去連我也帶了去。”世人不解,細問起來,方知紫鵑說“要回姑蘇去”一句頑話引出來的。賈母墮淚道:“我當有甚麼要緊大事,本來是這句頑話。”又向紫鵑道:“你這孩子平日最是個聰明聰敏的,你又曉得他有個呆根子,平白的哄他何為麼?”薛阿姨勸道:“寶玉本來心實,可巧林女人又是從小兒來的,他姊妹兩個一處長了這麼大,比彆的姊妹更分歧。這會子熱刺刺的說一個去,彆說他是個實心的傻孩子,便是冷心腸的大人也要悲傷。這並不是甚麼大病,老太太和姨太太儘管萬安,吃一兩劑藥就好了。”正說著,人回林之孝家的單大良家的都來瞧哥兒來了。賈母道:“難為他們想著,叫他們來瞧瞧。”寶玉聽了一個“林”字,便滿床鬨起來講:“了不得了,林家的人接他們來了,快打出去罷!”賈母聽了,也忙說:“打出去罷。”又忙安撫說:“那不是林家的人。林家的人都死絕了,冇人來接他的,你隻放心罷。”寶玉哭道:“憑他是誰,除了林mm,都不準姓林的!”賈母道:“冇姓林的來,凡姓林的我都打走了。”一麵叮嚀世人:“今後彆叫林之孝家的進園來,你們也彆說。林字。好孩子們,你們聽我這句話罷!”世人忙承諾,又不敢笑。一時寶玉又一眼瞥見了十錦格子上陳列的一隻金西洋自行船,便指著亂叫說:“那不是接他們來的船來了,灣在那邊呢。”賈母忙命拿下來。襲人忙拿下來,寶玉伸手要,襲人遞過,寶玉便掖在被中,笑道:“可去不成了!”一麵說,一麵死拉著紫鵑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