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林黛玉體貼脫手帕子的意義來,不覺神魂馳蕩:寶玉這番苦心,能體味我這番苦意,又令我可喜,我這番苦意,不知將來如何,又令我可悲,俄然好好的送兩塊舊帕子來,若不是領我深意,單看了這帕子,又令我好笑,再想令人私相通報與我,又可懼,我本身常常好哭,想來也有趣,又令我可愧。如此左思右想,一時五內沸然炙起。黛玉由不得餘意綿纏,令掌燈,也想不起懷疑避諱等事,便向案上研墨蘸筆,便向那兩塊舊帕子上走筆寫道:眼空蓄淚淚空垂,暗灑閒放棄為誰?
這裡薛阿姨氣的亂戰,一麵又勸寶釵道:“你平日知那孽障說話冇事理,明兒我叫他給你陪不是。”寶釵滿心委曲憤怒,待要如何,又怕他母親不安,少不得含淚彆了母親,各自返來,到房裡整哭了一夜。次日夙起來,也偶然梳洗,胡亂清算清算,便出來瞧母親。可巧遇見林黛玉獨立在花陰之下,問他那邊去。薛寶釵因說“家去”,口裡說著,便儘管走。黛玉見他無精打采的去了,又見眼上有抽泣之狀,大非昔日可比,便在前麵笑道:“姐姐也自保重些兒。就是哭出兩缸眼淚來,也醫不好棒瘡。”不知寶釵如何答對,且聽下回分化。
襲人見王夫人這般悲感,本身也不覺傷了心,陪下落淚。又道:二爺是太太養的,豈不心疼。
襲人去了,寶玉便命晴雯來叮嚀道:“你到林女人那邊看看他做甚麼呢。他要問我,隻說我好了。”晴雯道:“白眉赤眼,做甚麼去呢?到底說句話兒,也象一件事。”寶玉道:“冇有甚麼可說的。”晴雯道:“若不然,或是送件東西,或是取件東西,不然我去瞭如何搭訕呢?”寶玉想了一想,便伸手拿了兩條手帕子撂與晴雯,笑道:“也罷,就說我叫你送這個給他去了。”晴雯道:“這又奇了。他要這半新不舊的兩條手帕子?他又要惱了,說你打趣他。”寶玉笑道:“你放心,他天然曉得。”晴雯聽了,隻得拿了帕子往瀟湘館來。隻見春纖正在雕欄上晾手帕子,見他出去,忙擺手兒,說:“睡下了。”晴雯走出去,滿屋a黑。並未點燈。黛玉已睡在床上,問是誰。晴雯忙答道:“晴雯。”黛玉道:“做甚麼?”晴雯道:“二爺送手帕子來給女人。”黛玉聽了,心中發悶:“做甚麼送手帕子來給我?”因問:“這帕子是誰送他的?必是上好的,叫他留著送彆人去罷,我這會子不消這個。”晴雯笑道:“不是新的,就是家常舊的。”林黛玉聞聲,更加悶住,實在細心搜求,思忖一時,方大悟過來,趕緊說:“放下,去罷。”晴雯聽了,隻得放下,抽身歸去,一起策畫,不解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