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拿繩索來先勒死我,再勒死他。我們孃兒們不敢含怨,到底在陰司裡得個依托。”說畢,爬在寶玉身上大哭起來。賈政聽了此話,不覺長歎一聲,向椅上坐了,淚如雨下。王夫人抱著寶玉,隻見他麵白氣弱,底下穿戴一條綠紗小衣皆是血漬,禁不住解下汗巾看,由臀至脛,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無一點好處,不覺失聲大哭起來,“薄命的兒嚇!”因哭出“薄命兒”來,忽又想起賈珠來,便叫著賈珠哭道:“如有你活著,便死一百個我也不管了。”此時內裡的人聞得王夫人出來,那李宮裁王熙鳳與迎春姊妹早已出來了。王夫人哭著賈珠的名字,彆人還可,唯有宮裁禁不住也放聲哭了。賈政聽了,那淚珠更似滾瓜普通滾了下來。正冇開交處,忽聽丫環來講:“老太太來了。”一句話未了,隻聽窗外顫巍巍的聲氣說道:“先打死我,再打死他,豈不潔淨了!”賈政見他母親來了,又急又痛,趕緊驅逐出來,隻見賈母扶著丫頭,喘籲籲的走來。賈政上前躬身陪笑道:“大暑熱天,母親有何活力親身走來?有話隻該叫了兒子出來叮嚀。”賈母傳聞,便止住步喘氣一回,厲聲說道:“你本來是和我說話!我倒有話叮嚀,隻是不幸我平生冇養個好兒子,卻教我和誰說去!”賈政聽這話不象,忙跪下含淚說道:“為兒的經驗兒子,也為的是光宗耀祖。母親這話,我做兒的如何禁得起?”賈母傳聞,便啐了一口,說道:“我說一句話,你就禁不起,你那樣下死手的板子,莫非寶玉就禁得起了?你說經驗兒子是光宗耀祖,當初你父親如何經驗你來!”說著,不覺就滾下淚來。賈政又陪笑道:“母親也不必傷感,皆是作兒的一時性起,今後今後再不打他了。”賈母便嘲笑道:“你也不必和我使性子負氣的。你的兒子,我也不該管你打不打。我猜著你也膩煩我們孃兒們。不如我們趁早兒離了你,大師潔淨!”說著便令人去看轎馬,“我和你太太寶玉立即回南京去!”家下人隻得乾承諾著。賈母又叫王夫人道:“你也不必哭了。現在寶玉年紀小,你疼他,他將來長大成人,為官作宰的,也一定想著你是他母親了。你現在倒不要疼他,隻怕將來還少生一口氣呢。”賈政傳聞,忙叩首哭道:“母親如此說,賈政無安身之地。”賈母嘲笑道:“你清楚使我無安身之地,你反提及你來!隻是我們歸去了,你內心潔淨,看有誰來許你打。”一麵說,一麵隻令快辦理行李車轎歸去。賈政苦苦叩求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