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蓉儘管信口開合胡言亂道之間,隻見他老孃醒了,存候問好,又說:“難為老祖宗勞心,又難為兩位姨娘受委曲,我們爺兒們感戴不儘。唯有等事完了,我們百口大小,登門去叩首。”尤白叟點頭道:“我的兒,倒是你們會說話。親戚們原是該的。”又問:“你父親好?幾時得了信趕到的?”賈蓉笑道:“纔剛趕到的,先打發我瞧你白叟家來了。好歹求你白叟家事完了再去。”說著,又和他二姨擠眼,那尤二姐便悄悄咬牙含笑罵:“很會嚼舌頭的猴兒崽子,留下我們給你爹作娘不成!”賈蓉又戲他老孃道:“放心罷,我父親每日為兩位姨娘操心,要尋兩個又有根底又繁華又年青又調皮的兩位姨爹,好聘嫁這二位姨孃的。這幾年總冇揀得,可巧前日路上才相準了一個。”尤老隻當實話,忙問是誰家的,二姊妹丟了活計,一頭笑,一頭趕著打。說:“媽彆信這雷打的。”連丫頭們都說:“天老爺有眼,細心雷要緊!”又值人來回話:“事已完了,請哥兒出去看了,回爺的話去。”那賈蓉方笑嘻嘻的去了。不知如何,且聽下回分化。
寶玉聽了,喜出不測,忙笑道:“這卻很好。我亦常見官員人等多有跟班本國獻俘之種,圖其不畏風霜,鞍馬便利。既這等,複興個番名,叫作”耶律雄奴“……雄奴二音。又與匈奴相通,都是犬戎名姓。何況這兩種人自堯舜時便為中華之患,晉唐諸朝,深受其害。幸得我們有福,生在當今之世,大舜之正裔,聖虞之功德仁孝,赫赫格天,同六合日月億兆不朽,以是凡曆朝中跳梁猖獗之小醜,到了現在竟不消一乾一戈,皆天使其拱手ェ頭緣遠來降。我們正該作踐他們,為君父生色。”芳官笑道:“既如許著,你該去操習弓馬,學些技藝,挺身出去拿幾個背叛來,豈不進忠效力了。何必借我們,你鼓唇搖舌的,本身高興作戲,卻說是稱功頌德呢。”寶玉笑道:“以是你不明白。現在四海賓服,八方安好,千載百載不消武備。我們雖一戲一笑,也該獎飾,方不。負坐享昇平了。”芳官聽了有理,二人自為妥貼甚宜。寶玉便叫他“耶律雄奴”。
一時到了怡紅院,忽聽寶玉叫“耶律雄奴”,把佩鳳,偕鴛,香菱三小我笑在一處,問是甚麼話,大師也學著叫這名字,又叫錯了音韻,或忘了字眼,乃至於叫出“野驢子”來,引的合園中人凡聞聲無不笑倒。寶玉又見大家諷刺,恐作賤了他,忙又說:“海西福朗思牙,聞有金星玻璃寶石,他本國番語以金星玻璃名為。溫都裡納。現在將你比作他,就改名喚叫。溫都裡納可好?”芳官聽了更喜,說:“就是如許罷。”是以又喚了這名。世人嫌拗口,仍翻漢名,就喚“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