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寶玉聞聲黛玉在那邊,便往那邊去了。芳官正與襲人等用飯,見趙姨娘來了,便都起家笑讓:“姨奶奶用飯,有甚麼事這麼忙?”趙姨娘也不答話,走上來便將粉照著芳官臉上撒來,指著芳官罵道:“小淫婦!你是我銀子錢買來學戲的,不過娼婦粉頭之流!我家裡下三等主子也比你崇高些的,你都會看人下菜碟兒。寶玉要給東西,你攔在頭裡,莫不是要了你的了?拿這個哄他,你隻當他不認得呢!好不好,他們是手足,都是一樣的主子,那邊你藐視他的!”芳官那邊禁得住這話,一行哭,一行說:“冇了硝我才把這個給他的。若說冇了,又恐他不信,莫非這不是好的?我便學戲,也冇往外頭去唱。我一個女孩兒家,曉得甚麼是粉頭麵頭的!姨奶奶犯不著來罵我,我又不是姨奶奶家買的……婢女拜把子――都是奴幾'呢!”襲人忙拉他說:“休胡說!”趙姨娘氣的便上來打了兩個耳刮子。襲人等忙上來拉勸,說:“姨奶奶彆和他小孩子普通見地,等我們說他。”芳官捱了兩下打,那邊肯依,便拾頭打滾,潑哭潑鬨起來。口內便說:“你打得起我麼?你照照那模樣兒再脫手!我叫你打了去,我還活著!”便撞在懷裡叫他打。世人一麵勸,一麵拉他。晴雯悄拉襲人說:“彆管他們,讓他們鬨去,看如何開交!現在亂為王了,甚麼你也來打,我也來打,都如許起來還了得呢!”內裡跟著趙姨娘來的一乾的人聞聲如此,心中各各稱願,都唸佛說:“也有本日!”又有一乾抱恨的老婆子見打了芳官,也都稱願。
柳家的因笑道:“隻怕內裡傳飯,再閒了出來瞧侄子罷。”他嫂子因向抽屜內取了一個紙包出來,拿在手內送了柳家的出來,至牆角邊遞與柳家的,又笑道:“這是你哥哥昨兒在門上該班兒,誰知這五日一班,竟偏冷酷,一個外財冇發。隻要昨兒有粵東的官兒來拜,送了上頭兩小簍子茯苓霜。餘外給了門上人一簍作門禮,你哥哥分了這些。這處所千年鬆柏最多,以是單取了這茯苓的精液和了藥,不知如何弄出這怪俊的白霜兒來。說第一用人乳和著,每日夙起吃一鐘,最補人的,第二用牛奶子,萬不得,滾白水也好。我們想著,正宜外甥女兒吃。原是上半日打發小丫頭子送了家去的,他說鎖著門,連外甥女兒也出來了。本來我要瞧瞧他去,給他帶了去的,又想主子們不在家,各處嚴緊,我又冇甚麼差使,有要冇緊跑些甚麼。何況這兩日風聲,聞得裡頭家反宅亂的,倘或沾帶了倒值多的。女人來的恰好,親身帶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