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馮紫英去後,賈政叫門上人來叮嚀道:“今兒臨安伯那邊來請吃酒,曉得是甚麼事?”門上的人道:“主子曾問過,並冇有甚麼喜慶事。不過南安王府裡到了一班小伶人,都說是個名班。伯爺歡暢,唱兩天戲請相好的老爺們瞧瞧,熱烈熱烈。約莫不消送禮的。”說著,賈赦過來問道:“明兒二老爺去不去?”賈政道:“承他親熱,如何好不去的。”說著,門長出去回道:“衙門裡書辦來請老爺明日上衙門,有堂派的事,必得早些去。”賈政道:“曉得了。”說著,隻見兩個管屯裡地租子的家人走來,請了安,磕了頭,中間站著。賈政道:“你們是郝家莊的?”兩個承諾了一聲。賈政也不往下問,竟與賈赦各自說了一回話兒散了。家人等秉動手燈送過賈赦去。
且說臨安伯第二天又打發人來請。賈政奉告賈赦道:“我是衙門裡有事,璉兒要在家等待拿車的事情,也不能去,倒是大老爺帶寶玉應酬一天也罷了。”賈赦點頭道:“也使得。”賈政遣人去叫寶玉,說“今兒跟大爺光臨安伯那邊聽戲去。”寶玉喜好的了不得,便換上衣服,帶了焙茗,掃紅,鋤藥三個小子出來,見了賈赦,請了安,上了車,來光臨安伯府裡。門上人回出來,一會子出來講:“老爺請。”因而賈赦帶著寶玉走出院內,隻見來賓喧闐。賈赦寶玉見了臨安伯,又與眾來賓都見過了禮。大師坐著談笑了一回。隻見一個掌班的拿著一本戲單,一個牙笏,向上打了一個千兒,說道:“求各位老爺賞戲。”先從尊位點起,挨至賈赦,也點了一出。那人轉頭見了寶玉,便不向彆處去,竟搶步上來打個千兒道:“求二爺賞兩出。”寶玉一見那人,麵如傅粉,唇若塗朱,鮮潤如出水芙蕖,飄蕩似臨風玉樹。本來不是彆人,就是蔣玉菡。前日聽得他帶了小戲兒進京,也冇有到本身那邊。此時見了,又不好站起來,隻得笑道:“你多遲早來的?”蔣玉菡把手在本身身子上一指,笑道:“如何二爺不曉得麼?”寶玉因世人在坐,也難說話,隻得胡亂點了一出。蔣玉菡去了,便有幾個群情道:“此人是誰?”有的說:“他向來是唱小旦的,現在不肯唱小旦,年紀也大了,就在府裡掌班。頭裡也改過小生。他也攢了好幾個錢,家裡已經有兩三個鋪子,隻是不肯放下本業,原舊工頭。”有的說:“想必成了家了。”有的說:“親還冇有定。他倒拿定一個主張,說是人生妃耦乾係平生一世的事,不是混鬨得的,非論尊卑貴賤,總要配的上他的才氣。以是到現在還並冇結婚。”寶玉暗揣測道:“不知今後誰家的女孩兒嫁他。要嫁著如許的人才兒,也算是不孤負了。”當時開了戲,也有崑腔,也有高腔,也有弋腔梆子腔,做得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