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探春湘雲纔要走時,忽聽內裡一小我嚷道:“你這不成人的小蹄子!你是個甚麼東西,來這園子裡頭混攪!”黛玉聽了,大呼一聲道:“這裡住不得了。”一手指著窗外,兩眼反插上去。本來黛玉住在大觀園中,雖靠著賈母心疼,然在彆人身上,凡事終是寸步留意。聞聲窗外老婆子如許罵著,在彆人呢,一句是貼不上的,竟象專罵著本身的。自思一個令媛蜜斯,隻因冇了爹孃,不知何人教唆這老婆子來這般唾罵,那邊委曲得來,是以肝腸崩裂,哭暈去了。紫鵑隻是哭叫:“女人如何樣了,快醒轉來罷。”探春也叫了一回。半晌,黛玉回過這口氣,還說不出話來,那隻手仍向窗外指著。
鳳姐低了半日頭,說道:“竟這麼著罷:我送他幾兩銀子使罷,也不消奉告林女人。這月錢倒是不好支的,一小我開了例,如果都支起來,那如何使得呢。你不記得趙姨娘和三女人拌嘴了,也不過為的是月錢。何況邇來你也曉得,出去的多,出去的少,總繞不過彎兒來。不曉得的,還說我籌算的不好,更有那一種嚼舌根的,說我搬運到孃家去了。周嫂子,你倒是那邊經手的人,這個天然還曉得些。”周瑞家的道:“真正委曲死人!如許大門頭兒,除了奶奶如許心計兒當家罷了。彆說是女人當不來,就是三頭六臂的男人,還撐不住呢。還說這些個混帳話。”說著,又笑了一聲,道:“奶奶還冇聞聲呢,外頭的人還更胡塗呢。前兒周瑞回家來,提及外頭的人打諒著我們府裡不知如何樣有錢呢。也有說。賈府裡的銀庫幾間,金庫幾間,使的傢夥都是金子鑲了玉石嵌了的。也有說。女人做了王妃,天然皇上家的東西分的了一半子給孃家。前兒貴妃娘娘探親返來,我們還親見他帶了幾車金銀返來,以是家裡清算安排的水晶宮似的。那日在廟裡還願,花了幾萬銀子,隻算得牛身上拔了一根毛罷咧。有人還說。他門前的獅子隻怕還是玉石的呢。園子裡另有金麒麟,叫人偷了一個去,現在剩下一個了。家裡的奶奶女人不消說,就是屋裡使喚的女人們,也是一點兒不動,喝酒下棋,操琴畫畫,反正有伏侍的人呢。單管穿羅罩紗,吃的戴的,都是人家不認得的。那些哥兒姐兒們更不消說了,要天上的玉輪,也有人去拿下來給他頑。另有歌兒呢,說是。寧國府,榮國府,金銀財寶如糞土。吃不窮,穿不窮,算來……”說到這裡,驀地嚥住。本來當時歌兒說道是“算來老是一場空”。這周瑞家的說溜了嘴,說到這裡,俄然想起這話不好,因嚥住了。鳳姐兒聽了,已明白必是句不好的話了。也不便詰問,因說道:“那都冇要緊。隻是這金麒麟的話從何而來?”周瑞家的笑道:“就是那廟裡的老羽士送給寶二爺的小金麒麟兒。厥後丟了幾天,虧了史女人撿著還了他,外頭就造出這個謊言來了。奶奶說這些人好笑不成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