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賈敏同如海說知欲上京之事,如海度其情意,想是思念母親兄長,便道:“此事大妙。瑧玉年紀尚小,你同他一道進京,剛好能照顧他些;況嶽丈家在京中根底深厚,瑧玉若到京中,少不得要倚仗孃家些,有些話不幸虧信上說的,你若親去,真是再好不過。你且放心養著,待身子矯健些再解纜罷。”聞聽此言,不獨賈敏歡樂,黛玉也甚為歡暢,本待立時清算行裝,隻是此時家中出了這麼大的一樁喪事,又要犒賞家中奉侍之人,又要回各家送來的禮,故這事件比常日分外龐大些,母女兩個隻得將上京之事臨時擱下,商討著辦理所需之物,不在話下。
須知此人的身子,再非常本身更清楚的,林海同瑧玉雖未曾說,賈敏卻也心下明白。那日黛玉出去摒擋事情了,獨瑧玉侍於床前,賈敏見並無旁人,便招他過來道:“我兒,你慣是個好的。我有你同你mm這一雙後代,便是死了也閉得上眼;隻是我現在若放手去了,不免誤了我兒出息。”說著也就垂下淚來。瑧玉知他說的是來歲的會試,不免心傷,道:“母親何出此言!這不過是受了風,目睹過了暑天也未添病,想來入秋就是能好的了。況父親前日又請了名醫,不日就將來府裡為母親診治,也許換個方劑就好了也未可知。”賈敏淺笑道:“好孩子,人各有命,那邊是能隨便改移的?你平日便是個有主張的,學問又好,就算為我誤了來歲這一科,將來也是有大出息的。我隻擔憂你mm,這小小年紀便冇了母親,今後又如何樣呢!”瑧玉心中大慟,正色道:“母親且放心。我們林家幾世列侯,父親是今上親點的探花郎,兒子雖不肖,也有舉人功名在身,——本日且說句誇口的話罷,mm這平生安然,隻在我身上罷了。”賈敏得了他這句話,方覺心頭大定,笑了一笑,便不再說話,隻見那氣更加出得淺,手便垂垂地冷了。
賈敏這一喜非同小可,忙命明簫開了床頭的螺鈿小櫃子取幾吊錢出來,交於內裡那小廝,命他出去打發那些報喜人,一麵又令人去請如海同瑧玉返來,同黛玉兩個喜不自禁。因而又命下人籌措酒食,傳話下去:凡家中下人者,每人多一個月的月錢;奉侍瑧玉的丫環小廝另有犒賞。此時闔府高低歡聲笑語,竟比過年尤甚。如海得了動靜,便一頭往家裡來,進門隻見院裡大紅報帖已經升掛起來,上寫道:“捷報貴府大爺林諱瑧玉高中揚州鄉試第三名經元。京報連登黃甲。”進房隻見賈敏拉著黛玉的手坐在榻上,一旁幾個丫環立著,都是喜氣盈腮,見如海出去,都站了起來。林海忙命坐了,道:“瑧哥兒那邊去了?”賈敏道:“他早上出去了,原是赴同窗會的,已命人去請了。”一時內裡又有人來道賀,林海不免出去驅逐。未幾時瑧玉返來,先往屋裡拜了母親,賈敏便道:“內裡有客,你且出去同他們說話罷。我們孃兒到了晚間再說不遲,彆冷待了客人。”瑧玉笑道:“憑他是誰,也不若母親和mm要緊。”一邊說著,禁不住賈敏連聲催他,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