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薛公子,亦係金陵人氏,本是書香繼世之家,家中有百萬之富,現領著內帑賦稅,采辦雜料。這薛公子學名薛蜨,表字文起,生的品德風騷,脾氣又甚聰明,隻是酷好技藝,雖也中了秀才,倒更喜舞槍弄棒。他幼年喪父,寡母王氏又憐他是個獨根孤種,未免寵嬖放縱,也不去管他。家中另有一個比他小兩歲的妹子,乳名寶釵,生得肌骨瑩潤,舉止嫻雅,更兼脾氣聰明,當日有他父親在日,也曾同他兄長一道讀書識字;自父親身後,見寡母兄長甚是辛苦,他便留意針黹家計等事,好為母兄分憂解勞。
【注:古時確切有部分朝代規定販子之子不能科考,但並不是統統朝代都如許。這裡為行文需求,冇有選用這個規定,特釋疑。】
待及出發,在路不記其日。那日已將入都時,卻又聞得母舅王子騰昇了九省統製,奉旨出都查邊。薛蜨因和母親商討道:“我們京中雖有幾處房舍,隻是這十來年冇人進京居住,須得先著幾小我去打掃清算纔好。”他母親道:“何必如此招搖!我們這一進京,原該先拜見親朋,或是在你孃舅家,或是你姨爹家。他兩家的房舍極是便宜的,我們先能著住下,再漸漸的著人去清算,豈不消停些。”薛蜨道:“清算房屋和招搖有何乾係!現在孃舅正升了外省去,家裡天然慌亂起家,我們這工夫去,豈不冇眼色。家裡房舍儘有,何必去討人嫌?”他母親道:“你孃舅家雖升了去,另有你姨爹家。況這幾年來,你孃舅姨娘兩處,常常帶信捎書,接我們來。現在既來了,你孃舅雖忙著起家,你賈家姨娘一定不苦留我們。我們且忙忙清算房屋,豈不令人見怪?你的意義我卻曉得,守著孃舅姨爹住著,未免拘緊了你,不如你各自住著,好肆意施為。你既如此,你自去挑所宅子去住,我帶了你妹子投你姨孃家去,你道好不好?”薛蜨見他如此說,隻氣了個倒仰,情知扭不過,隻得公開叮囑了妹子幾句,一麵抓緊命人清算房屋,再做籌算。他本來心機機靈,猜想母親約是息了令寶釵入宮的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