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且說雨村,自從前次央了甄家,竟自複起了,補授了應天府。那日就有一件官司詳至案下,乃是一柺子拐走人家女兒,又賣於兩家,被人看破了,現在就綁在那邊,那兩家的家主遣了小廝來報與官知。彼時雨村即傳那小廝來,那頭前的便道:“我家家主姓薛,原是早已擇定日子上京去的,頭起家兩日前,意欲買人使喚,就偶爾遇見這丫頭,本欲買了就進京,誰曉得這丫頭原不是那柺子親生,他先賣於馮公子家,又偷賣與我家,意欲捲了兩家的銀子,再逃往他省。誰知又未曾走脫,兩家拿住,現來討老爺示下。”另一個又道:“我家公子便姓馮,這柺子先已得了我家的銀子,我家小爺原說第三日方是好日子,再接入門。這柺子便又悄悄的賣與薛家,被我們曉得了,去找那賣主,兩下一對方知這柺子如此可愛,先打了他一頓,他吃打不過,才招出這丫頭是他拐來的,還請老爺明斷。”
且說那薛公子,亦係金陵人氏,本是書香繼世之家,家中有百萬之富,現領著內帑賦稅,采辦雜料。這薛公子學名薛蜨,表字文起,生的品德風騷,脾氣又甚聰明,隻是酷好技藝,雖也中了秀才,倒更喜舞槍弄棒。他幼年喪父,寡母王氏又憐他是個獨根孤種,未免寵嬖放縱,也不去管他。家中另有一個比他小兩歲的妹子,乳名寶釵,生得肌骨瑩潤,舉止嫻雅,更兼脾氣聰明,當日有他父親在日,也曾同他兄長一道讀書識字;自父親身後,見寡母兄長甚是辛苦,他便留意針黹家計等事,好為母兄分憂解勞。
【注:古時確切有部分朝代規定販子之子不能科考,但並不是統統朝代都如許。這裡為行文需求,冇有選用這個規定,特釋疑。】
現在諸事已明,雨村便著甄氏將英蓮領回家中,嬌杏親為主婚,就嫁於那馮淵公子做了正頭妻室。那馮淵自幼父母早亡,又無兄弟,隻他一小我守著些薄產過日子,長到十七八歲上,酷好男風,最厭女子。這也是宿世冤孽,可巧遇見這柺子賣英蓮,他便一眼看上了,發誓再不交結男人,也不另娶第二個了,本道買他來做妾,誰知竟是端莊人家蜜斯,又有府台夫人親為做媒,更是意想不到之喜。那薛家公子道此二人姻緣天成,不唯分歧他掠取,倒把那英蓮的身價銀子與了他做賀禮,帶了寡母同妹子,一徑往都城去了。
遠因今上崇詩尚禮,搜尋才氣,除聘選妃嬪外,凡官吏名家之女,皆親名達部,以備選為公主郡主退學陪侍,充為秀士讚善之職。其母便同薛蜨商討道:“你mm現在也大了,不如命他京中待選去,也好燦爛門楣。你再爭氣些,我們家今後便似那鮮花招錦普通,豈不是好?”薛蜨聞聽此言,便知此中原因。他母親有個遠親的姐姐,便是榮國府二太太,二人從小不差甚麼,現在卻似壓了他家一頭,王氏心中不忿,因出此言。隻是不肯苟同,便道:“母親這話說得差了。阿誰好人家要靠女兒去掙個前程來?我們自有財產,何必苦了mm?縱使有這個才氣,也不必受這個罪。進京去望親戚也罷了,這等話再也休提。”王氏素知此子有主張,也分歧他辯論,隻是究竟未曾撤銷這個動機,道:“便不教你mm待選,也該去望你孃舅合姨母。我們姊妹多年未見,實在馳念得緊,你若不去,我同你妹子自去。”薛蜨笑道:“我何嘗說不去來。既然母親如此說了,我將這邊之事托付了,我們擇日出發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