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明日,寶釵往賈母那邊請了,世人聞言,皆道叨擾,因而皆今後園而來,就在一處亭子上坐了,隻見諸般安排齊備,賈母笑道:“公然是寶丫頭想的到,再無不全麵的。”寶釵笑道:“我不敢居功,這是林mm的主張,幫著我預備的。”一時薛阿姨來了,同邢夫人皆在賈母身側坐下,說些家常之語;鳳姐同李紈兩個忙著教人擺桌子杯盤,寶釵同黛玉兩個也要起家過來幫著讓人,鳳姐笑道:“你們快坐罷,有我同大嫂子呢。”二人聞言,卻也不肯就坐,便往眾姊妹那桌來讓。
迎春惜春兩個平日也不愛作的,況自忖難同薛林二人爭衡,皆笑道:“我們也是不能的,且彆算上我們兩個。”李紈見狀,恐掃了探春之興,乃道:“就是如許。但序齒我大,少不得大師聽我一句;我們幾個起社,卻得讓出我們三個不會詩的去,到時替你們批評一番;如有輕易些的題目,我們再作來不遲。”迎春惜春聞李紈這話,深合己意,皆為稱是。探春見此也不好再強,見寶釵黛玉皆無話,乃笑道:“如此隻我們三個,另有甚麼趣兒。偏那幾個又都回家去了,連雲兒也不在,不多少脆等人齊了再作。”因而幾人談笑一回,便各自散了。
寶釵聞言,倒為慨歎,乃道:“公然禍從口出耳。可見有的話是說不得的。”他既同黛玉好,見黛玉不喜湘雲,天然不會多說甚麼,乃成心岔開話道:“我現在有個章程要和你商討。媽前日才說要向老太太借這府中處所,請這裡的人吃螃蟹的,教我籌措;你幫我拿個主張可好?”
如此隔幾日便是重陽;賈母自寶玉走後,便有些懨懨的,現在恰逢佳節,乃打疊精力,又令往四周去將人接來;隻是岫煙他母親病了,李紋李綺兩個又往他舅母家去作客;寶琴家中亦有事,不好來得,隻要湘雲來了。探春前日因提作詩,見世人皆無甚興頭,也冷下心機來,又見他四個皆不往這裡來,便將起社之事丟開了,隻還是日談笑。是以那日不過家中擺了幾桌宴席,世人吃了,彆無他敘。
那邊寶釵同黛玉在姊妹席上挨肩坐了。寶釵得空向黛玉悄笑道:“這東西性寒,你少吃些兒,細心胃腸不舒暢的。”又令小丫環燙了燒酒來,道:“你多放些薑醋再吃;一會子吃罷了,好歹喝兩杯酒,將這寒性壓疇昔纔是。”黛玉笑道:“你現在也和阿姨學會了,行動就要管我。”寶釵笑道:“既如此,我明日就不管你了。”黛玉忙笑道:“我又未曾說你管得不好。你說甚麼,我隻聽就是了。”一麵說著,便將手裡的夾子掰開,謹慎將內裡的殼去了,見其肉完整,乃笑道:“這一個好。”一麵便遞與寶釵,寶釵一笑,就他手吃了,又往盤中挑了一個團臍的與他道:“這個好,你掰這一個看。”黛玉依言掰開,果見是個滿黃的,笑道:“到底是姐姐,隔著殼子就能瞧出來的。”寶釵笑道:“你少說些兒罷,吃都未曾堵上嘴。細心灌了風,到時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