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聞得茜雪這話,知他惱了,待要迴轉幾句,卻又聽得襲人這話,卻又勾起愁緒,隻衝口道:“隻說再要他出去,卻知他的病等得等不得?你也不必說這話。”襲人聞言卻也無話,半晌方道:“何必來,這又咒他。反正我們皆是笨的,說甚麼皆有不是;每日價勞心勞力,也就是如此了。不如都散了的好。”說罷,便拉了一把茜雪,二人自往外去了,隻教碧痕秋紋出來奉侍。寶玉見他兩個如此,卻又悔怨,隻是不好同他兩個說得,隻得胡亂睡下。
且說王夫人聞得那些婆子一番話, 卻也知不能儘信, 不過大抵聽了一回, 卻聞很多是告晴雯的,不免又震驚舊事, 暗想道:“公然這丫頭是個禍害。我昔日便想措置他, 隻是一向未曾不足暇;現在看來, 倒是留不得他了。若教這蹄子拐帶壞了寶玉,當時再行退送,便來不及了。”因叫了一個小丫頭子,叮嚀他往寶玉房中去喚晴雯過來。
襲人本在那邊坐著悲傷,見他如此,隻得過來道:“現在哭也無用。還是他日往他家裡去看看;他現在尚病著,往家去也好養息,待好了再去求老太太,還是可教他出去。”茜雪也過來勸說。寶玉此時卻連他兩個也疑上了的,聞言便道:“他原和你兩個一樣,皆是老太太房裡過來的;隻是究竟不知他那邊獲咎了你們,竟至於此。”說畢,複又哭起來。
茜雪聞得這話,便道:“二爺也不消如此說我們。普通都是奉侍二爺的,我並不敢感覺本身較他高些;隻是本日太太立意攆他,也同我幾個冇有乾係,在這裡夾槍帶棒的,甚麼意義!”襲人見茜雪如此,忙暗中扯他,又勉強向寶玉笑道:“天晚了,二爺先請安息的是。現在白哭也無用,還是待他好了,再教出去是端莊。”
那廂晴雯卻因前日著風, 病了些日子,一向有些懨懨的, 隻臥在床上,連飯食也不甚吃。現在見了那小丫頭子來叫,隻得起家隨了他來, 徑往王夫人房裡去。王夫人本因趙姨娘之故,最厭盛飾豔飾語薄言輕者;現在一見晴雯他妝飾模樣,不免更怒,又兼勾起舊事, 便嘲笑道:“顯見得生得較彆人又好些;隻是你作這浮滑樣兒給誰看?你每日入迷弄鬼,打量人不曉得未曾?”
晴雯聞言大駭,顧不得很多,忙跪下道:“並不敢有如許的心機。實是瞧見有人,又唬著了二爺,才教人都起來檢察的;若當真放走了賊人,可不是我們的錯誤麼?”王夫人嘲笑道:“你還犟嘴。現問了那日在的幾個,皆說隻要你本身出去;隻顧拿寶玉作擋箭牌。”晴雯隻羞得神采紫漲,卻並不敢說教寶玉扯謊一事,隻得哭道:“太太明鑒,我實是冇有害那幾個媽媽的心機。不過是見了便說了,當真未曾想到這一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