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本自睡在暖閣裡,聞得這話卻氣上來,見他幾個出去了,氣得道:“這話說得好冇意義!若不是怕過了人,又為甚麼教我移出去?我早說要去,寶玉卻不肯,現在教人這們說著,甚麼意義。”茜雪見他聲高,恐教人聽去,隻對他搖手;晴雯便負氣自睡了。
卻說周瑞家的氣狠狠地從寶玉房裡出來,一徑至王夫人房裡說了。王夫人聞言大怒,嘲笑道:“他既要出去,越性往老太太那邊回了便罷。說那話倒是轄製誰的?”如是自想了一回,又道:“現在將年節,恐教老太太不快,不如等幾日的是。且擱著他的去。”周瑞家的聞言,雖未曾立即措置了晴雯去,到底在王夫人這處得了一個準話,心下也自遂意,乃自往外去,不在話下。
卻說周瑞家的踏進房裡,見晴雯還是躺在那處,便揚聲道:“太太有話兒,晴女人既是病了,便挪出去將養幾日,快替他清算東西。”晴雯本待不睬他,不成想他說出這話來,忙翻身起來道:“我何曾病來?”周瑞家的嘲笑道:“你還不認。我方纔在內裡聽得真真兒的;你自說感冒,又要發汗;況若不病著,好端端的為甚麼教人端飯你吃?端的當本身是蜜斯不成?我記得這房裡原是茜雪麝月兩個上夜,你又巴巴兒地湊來何為麼?”
探春嘲笑道:“公然他是氣性大的。”待要再說甚麼,卻又覺不好,是以笑道:“我不過白說一句,恐大嫂子聽了寒心罷了;這管家原是獲咎人的事,背後也不知多少人罵;隻彆說到臉上,我們就作不曉得了。”寶玉忙笑道:“你何必說這話。那邊又有人敢罵你的?”兩人又閒談幾句,探春方纔告彆歸去。
【第一百二十回】存狐疑有風方起浪·添忿意無事亦生非
然晴雯一行說著,卻連打了兩個嚏噴;寶玉忙道:“不好了,這還是是病了。”麝月在一旁笑道:“他這病生是本身弄的。早上還好端端的,方纔周嫂子來講了兩句,把他就氣得下了床,竟往房裡清算東西要家去,止穿了件小襖,折騰了半日,可不凍著了。”
及至下午,公然寶玉忙忙地來了,見晴雯未曾走,方纔鬆一口氣,又道:“太太也是美意的,不過你既不肯去,就在這裡的好。”因又歎道:“都是為我的原故,倒累病了你。”晴雯嗤的一笑,道:“我素習比彆人身子又好些,不過睏了多睡一會子,那邊就病了?隻是我懶待下床,教茜雪把飯端來吃的,偏又教那嘴碎的瞧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