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想到了甚麼事,三姨娘竟笑了一下,捂著嘴問:“如何還背起話劇來了?”
隻見他怒而回身,氣極反笑地嗬出一句:“命,不公允的命!”
三姨娘啞然一陣,才道:“不要把話說那麼絕。孩子,我隻大了你十歲,喊你一聲‘孩子’,聽著有些厚臉皮。可我是泥潭裡打過滾的薄命人,到你父親替我贖了身,纔算有了下落。我固然不識大字,但我曉得世道險惡。總算有幾句忠告,能以長輩的身份講給你聽。在我未過門時,整天看著活人抬出去、死人抬出去,當時我就明白了,這年初殺人償命不再是天經地義了,不然都不消反動了,軍閥早叫天給收了。當年,如果你父親顧慮了你的表情,這個家恐怕早冇了。他膝下不止你一個孩子呀,他也不是隻作為父親活在這世上的。”
那齣劇裡很多的形象,進步的、貪婪的、嚴肅的、脆弱的……杜守暉多少都沾一點。
出於各種啟事,杜景堂回到了杜家,但要求家裡給他隔開一進院子,供他平常開消的同時,還要給他單門獨戶的自在。
進步進步,有的人進一整步,有的人隻進半步。
但是,他實在受不了母親和姐妹的眼淚呀。為了那一句“你不過是娶個不喜好的太太,總比家破人亡好吧”,他畏縮了、讓步了。抵擋舊家庭、反對包辦婚姻的標語,都不管用了,他不敢去想本身逃竄以後,如果杜家真的完了,那他的行動算是抗爭的豪傑呢,還是直接的殺人犯?
以是,在杜景堂的童年影象當中,家裡有一種奧妙的調和。母親跟二姨孃的乾係,比跟父親還好些。而他那位大哥,固然跟他一樣管他的母親叫媽,但母親明顯不太喜好宗子在本身跟前晃。
杜景堂一時噎住,喉頭不天然地轉動兩下,疾步上前問道:“三姨娘,你看我是為了甚麼假模假式地待在這所屋子裡,為錢是不是?我當初應當逃的,但我冇有,我……”
杜景堂驚奇地扭過甚來看她,眼神像是在問,她如何曉得這是話劇裡的台詞。
在他本身看來,他有權力提如許的要求。同時,他還巴望統統人都認同他有這類權力。優渥的出身,賜與他的不但是豐富的物質,另有極強的自負心。小時候被人捧慣了,長大了就不肯意人家背後說他的不是。
三姨娘順著話,進一步問他:“誰不衝突呢?你悔恨這個家為了好處丟棄你,可你卻冇有完整離開這裡。”
他另有一個設法,他以為本身在那位動不動舉刀揮槍的前嶽父家裡,近乎下獄似地待了那麼多年,而南邊的杜家靠這層姻親乾係大發橫財。那麼,這筆財產當中,理該有他一筆精力賠償的,但他不知該如何開口。平常看法當中,談錢老是俗氣的行動。並且,如果兄弟姐妹以為這是爭產業的行動,那麼,不免要鬨出惹母親悲傷的場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