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聽了這一席言語，心中已大抵揣摩其情，歎了口氣，說道：“不是作伯母的嚼舌頭，暮年間夏員外同陸家定這門親時，我就說不好，如何也不班配。他陸家祖上就說做過幾年的官，現在不過一個敗落戶，怎美意義娶我們如許人家的女人？彩禮聘禮拿不出，倒好腆著臉要女方多賠嫁奩的。女人疇昔，日子辛苦也就罷了，隻怕另有些煩惱。隻可惜夏員外婚書已定下了，不好懺悔的，乃至弄到本日這境地。不然，你和你予哥哥還當真是相配，當時候我們若能做成了親家，豈不甚好？”

沈氏神采一沉，斥道：“這真是胡說，陸家哥兒經年累月都在邊關兵戈，又上哪兒給他們弄孩子去？莫不是學著女媧造人，泥捏一個也算數的？這可當真是欲加上罪，何患無辭！”夏春朝低聲道：“本年四月，他們家夫人的孃家親戚自外省投奔過來。太太自見了她那外甥女，人就跟魔怔了似的，一日日的不待見我。每日家見了我，當真如眼中釘肉裡刺，行動就似烏眼雞普通，恨得要吃我的肉。幾次跟我說要叫那女子進門，我都不準。待她兒子返來，倒吃她兒子罵了幾頓，又把她那不要臉的親戚攆的離門離戶，好輕易循分了。這平靜日子冇過幾天，她兒子又被朝廷派出去，一家子人通同起來，那裡尋了幾個下三濫，就賴我跟人有私，要逼我騰處所。我看不慣他們家那副模樣，要跟他們實際，倒冇得臟了本身，乾脆就返來了。”

金鎖聽聞，眸子一轉，扭身走回廳中，到王丟兒身邊附耳細語了一番。王丟兒聞言，蹙眉斥道：“胡說，甚麼和離！真是荒唐，天下哪有女人上趕著說不過的？不害臊了！”又見沈氏在坐，倒也不好多言語，隻道：“女人起來了，老太太出來瞧她無妨事。”說著，又號召道：“招兒，攙著你們老太太。金鎖，拿著老太太的柺杖！”

夏春朝昨日返來，雖經父兄安撫開解，到底男人粗暴，言行未免不體貼人意，今見了沈氏這女性長輩，又是自幼就受其照拂的，不由震驚心胸，才止住的眼淚又漫上眼眶，轉頭抹了兩把，方纔低聲道：“情知他們為些甚麼！左不過是嫌我過門這幾年都冇生下個一男半女，又攔著不叫討小，胡亂捏了個由頭，攆了我返來，好再挑好的娶。反正他們家現在繁華了，看不上我們這商戶人家的女兒了。趕了我，天然有好的來。”

這王氏疾步走到花廳，公然見一身著蜜合色綢緞對襟夾衫、青花蓋地褶裙的老婦。這婦人雖已是將近五旬的年紀，但因保養得宜，麪皮白淨，氣色甚好，倒也很有些風騷氣韻。恰是間壁沈家、沈長予之母沈劉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