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朝心煩意亂,歎了口氣,又問道:“老爺做甚麼支那麼多銀子?”夏掌櫃道:“小的不知,老爺來時也不肯說。我問的急了,老爺便要嗔,隻說我們不配問。我們敬著他身份,又冇奶奶叮嚀,隻得任憑他拿了錢去。”夏春朝問道:“他是親身來拿的銀子?”夏掌櫃道:“恰是。”夏春朝心中猜疑,想了一回,便說道:“他平素除卻買那些襤褸貨,再冇彆的開支。即便買貨,昔日也是記賬便罷了。他這般作為,倒似是唯恐人曉得這銀錢用處,委實可疑。”說罷,沉吟一番,便向那夏掌櫃低聲道:“你打發兩個聰明可靠的伴計,細細查上一查。得了動靜,就借送賬一道告與我。”
那沈長予留步不前,看著那車子揚塵而去,轉過路口不見了蹤跡,方纔嘴角輕彎,進門而去。
夏掌櫃聽了她這番言語,也情知是真相,隻好點頭應下。
夏春朝聽聞此言,已是冇法可施。她自知目下時節,合法青黃不接,新貨將來,老貨將儘。疇前以往,她每年皆是年前算準了,來年上新貨之前店中破鈔多少,按數購買存貨。既不占壓本錢,又不導致店間斷貨。這陸家乾貨行便是仰仗她這番精打細算,方纔有本日的氣象。但是本年竟突發此等變故,乃至店中竟有斷貨之困。此事事發俄然,夏春朝一時半刻也想不出挽救之策,竟而有些手足無措的風景。
夏掌櫃聞言,孔殷說道:“奶奶,我們貨行能有現在的口碑,憑的就是供應不竭。那鬆月茶館倒也罷了,那兩家可都是做食肆買賣的,就等著食材下鍋配菜。那暢春樓的招牌菜佛跳牆,還需用我們店裡的乾筍、乾貝兩樣食材,這一時斷了,鬨得人家上不了菜,可就獲咎了人了。這暢春樓店主孟元臻但是京中有頭臉的人物,他言語一聲,商行高低皆要賣他個麵子。此人生性詭僻,極難說話。如果將他獲咎了,我們今後的買賣就更加艱钜了。”夏春朝甚感憂?,頓了頓說道:“我如有彆法,也不至出此下策。現在這般,也是無可何如。我想著那孟公子既是買賣人,在商言商,當也不會行出甚麼孟浪之事。”
本來,自打陸家乾貨行開業,陸煥成在內行走,但有效錢的時候,或記鋪子的賬目,或乾脆打發人上鋪子裡來拿錢。因他平素使費未幾,就買些假古玩,所需也不過爾爾,夏春朝也就聽之任之。誰知近兩月來,這陸煥成竟在鋪子裡提了四百兩銀子,昨日又取了一百兩,竟而占了貨行半月的流水。夏掌櫃因他是夏春朝公爹,夏春朝又未有叮嚀,並不敢禁止,隻是長此以往,未免有礙貨行運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