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夏春朝正在屋中靜坐,閒中無事,又將那日開的針線活計取出,繡了幾針。一時陸紅姐抱了那雪獅子走來,夏春朝見了趕緊與她讓座,又笑道:“你又把這東西抱來了,一會兒勾了頭髮抓了衣裳,又要嚷起來。”陸紅姐嘻嘻一笑,也不回嘴,隻抱了貓逗弄。夏春朝又叮嚀寶兒端了兩碟蒸糕蜜酥,姑嫂兩個說話打趣。
據王氏所言,那一承擔物事雖一定見得皆是銀兩,但究竟是陸家財物。柳氏既是陸家婦人,如何能不經上告,便拿錢佈施孃家親戚?雖說現在這陸家是孫媳當家,未免令她不快,但夏春朝在長輩跟前非常恭敬,幾年下來也並無外心。每月臨到月末,還將家中銀錢收支開了流水賬目送來,請她過目。如此這般,才叫她放心。她本也慮夏春朝勢大,今後孫子轄製不住,想著出去小我也好分一分她的權。又覺得既然陸家家道複興,陸誠勇又有個偌大的出息在身,多討上幾房妾侍,多子多福老是功德。這方纔承諾了柳氏的言語。誰知那章雪妍未曾進得家門,柳氏便已做下這等手腳。如果再將章雪妍歸入陸家,難道引狼入室!
夏春朝聽了這幾句話,內心便已略微猜著了幾分,當著人前倒也不好說穿,又有幾分疑影兒,便隻說道:“既如此,便等大夫來瞧了再說罷。”又見寶荷在炕邊隻顧揉眼睛,情知希冀不上,便使寶兒拉了她出去。
寶蓮見她說了這好一會兒話,已有幾分氣乏神虛,趕緊倒了碗熱茶遞上去。陸賈氏接過,吃了幾口,忽想起一事,便叮嚀了幾句。寶蓮一一都應了下來。
這陸賈氏年紀雖老,那耳朵卻有幾分古怪。偶然人在她跟前說話,也一定能聽得明白;偶然隔著牆壁,卻又聽的分毫不漏,總冇個定命。
柳氏隻顧嘴上痛快,卻不防陸賈氏那邊聽的清楚。
恰逢此時,寶蓮俄然倉促走來,向兩人施禮問安。
夏春朝常往鋪子裡去,陸紅姐也經常跟了出門行走,陸賈氏又是大哥之人,倒也無甚躲避。當下,就將那大夫請了出去。
趙大夫走進內堂,一番望聞問切自不在話下。少頃看診已畢,他重又出來,撚鬚考慮了一番,方纔沉吟道:“老夫人是著了重氣,鬱結在胸,有些氣血不暢,倒無妨事。也不必吃湯藥了,我留幾個丸子藥。老太太愛吃呢,就用黃酒化開了,每晚吃一丸。若不肯吃,丟著也就是了。隻是另有一件,老夫人上了年事的人,身材老邁,血氣不敷,邇來又進補了些補品,虛不受補,才坐下此症。今後,家裡飲食上倒要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