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煥成那裡肯信,指著西牆下襬著的雙扇獸麵紗櫥說道:“看那櫃子棱角,清楚纔打磨出來不過半年的工夫,又怎會是新上的漆?我浸淫古玩也豐年初了,這點點眼力還是有的。”
少頃,那人去了返來,帶了件寶藍色褂子,公然是夏員外往年穿過的。
陸誠勇道:“他倒冇說,言語間也隻說些家常瑣事。我走前將大半的家財都留下了,他們也該滿足了。”
陸煥成早已推測這兒子必不承諾,不過隨便勸勸,見公然如此,也就不再多說,扯了幾句閒話,又說要看孫女。
陸煥成整了整衣衫,輕哼了一聲,拾階而上,長春掀了簾子,他邁步入內。
陸煥成歎了口氣,麵色憂愁道:“你卻還能記取,老太太雖是一貫身子結實,到底一把年事的人,被你那事著了氣惱,連日的咳嗽。你母親身更不必說了,好時便長年離不得湯藥,打從你走後,一氣病倒,到現在又十幾天下不得床了。”
陸誠勇聞聽此言,雖明知約莫事不至此,但心底裡到底有幾分不好受,寂靜不言,半晌才道:“是兒子不孝,弟弟年事尚小,還請父親多辛苦些罷。”
陸煥成還待作態,卻聽夏春朝說道:“如果公公執意要去,我便叮嚀家人套車,隻是城門關了,不知公公又往哪家外宅睡去?”
陸煥成換了衣裳,家人便將換下的臟衣服拿了下去。
陸誠勇推委不過,便讓丫頭進屋叫夏春朝抱了女兒出來。
當夜,睡至中夜時分,門外俄然一陣吵嚷,寶兒慌鎮靜張跑進門來,喊道:“少爺奶奶,不好了,山匪來咱家打劫了!”
那陸煥成嘴裡“啊呀”一聲,趕緊將孩子還給夏春朝,卻見他那醬色褂子上濕漉漉一灘。
陸煥成便將嘴一撇,說道:“倒過的安逸安閒日子。”
夏春朝笑了一聲,翻了個身,說道:“你那一家子人,銀錢上如果曉得個滿足,比登天都更難些。何況現在咱兩個都不在,你阿誰弟弟又隻是個奶娃娃,家裡冇個進項,他們坐著也心慌。我本當他又是來討錢,還想跟你籌議,誰知他又未曾開口。”
夏春朝淺淺一笑,將手覆了上去,悄悄說道:“你比世人都好。”
陸煥用心中本不喜這孫女,被她尿濕了衣裳,正在氣頭上,又聽兒子頂撞,便欲生機。
一起走到裡頭去,才走到廊下,就見昔日家中的侍婢長春正在廊上坐著燒爐子。陸煥成便有幾分難堪,悄悄咳嗽了一聲。
也是搗蛋,那玉卿到了她祖父懷裡,還不過半刻工夫,哼唧了一聲,便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