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永初聽這聲音極是耳熟,睜眼一瞧,就見王秋英坐在地下,正望著他抹淚。
就聽“啊呀”一聲,一女子哭叫起來:“姓譚的,你敢打我?!”
說話間,門上人已將蓮姨娘引到院門上,令人出去傳話。
王秋英嘲笑道:“他們若當你是親戚,也斷不會行出如許的事來了。現在這世道,餓死怯懦的,撐死膽小的。我們隻做這一次,拿了銀子就走。人海茫茫,他們又往那裡尋我們去?如果這等好抓,朝廷每年也不下那麼多的海捕文書了!”說著,看譚永初低頭不語,便道:“我把話放在這裡,你自家瞧著辦罷。反君子家已是鐵了心了,過了十五就攆你走。你家裡的景況,你自家內心明白。你冇銀子,我是不跟你走的。大不了,我就依了我爹的言語,嫁個莊戶罷了。倒也能過得日子,強勝跟你這窮墨客!”
夏春朝聽了這話,內心迷惑,不覺問道:“陸家幾時有了個姨太太?”
一席話,將蓮姨娘數落的臉上青一塊白一塊,內心暗道:昔日在陸家,隻聽下人說這大奶奶如何刻薄慈和,待下甚好。我倒覺得她是個好拿捏的軟柿子,今兒一瞧竟是個刺頭兒!轉念又想道:若不是這本性子,當日也行不出來那般的事了。到底行事為上,我便讓她一讓又如何。
夏春朝笑道:“你倒有臉提孩子!外頭如許大的風雪,路上又不好走,你卻為何抱著個繈褓裡的孩兒過來?敢是想靠著孩子拿捏我,我不讓你進門,你便不走。那麼丁點兒大的孩子那裡受得了酷寒,凍壞了就賴在我們夏家頭上。你如許暴虐的女子,也好做人孃的?!”
她這一言落地,世人皆暗自好笑。珠兒竟忍不住掩口哧哧笑了起來。
夏春朝正同夏員外、夏恭行父子兩個在屋裡說話,外頭俄然來人傳話道:“外頭來個婦人,說是陸家的姨太太,求見女人。”
兩人在屋裡溫存了半日,王秋英便將那籃子點心白給了譚永初,又說了幾句梯己話,方纔起家歸去。
夏恭行也在一邊擁戴,夏春朝卻道:“她抱著孩子,這氣候太冷,如果有個甚麼不好,陸家隻怕要同我們打官司。我們雖不怕他,又何必招惹這等費事。”
夏春朝聽了她這言語,不覺嘲笑兩聲,說道:“罷了,我們就彆拐著彎子說繞話兒了。你今兒為甚麼來?陸家冇了人了,竟叫一個小老婆出來拋頭露麵,不怕跌了他們官宦人家的身份麵子?!”
當下,蓮姨娘便含忍了這口氣,陪笑道:“女人說的是呢,我打小就進了班子,是冇人教我這些個。等女人歸去了,就漸漸兒的教我這些。我跟著女人,也好得些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