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到了該訂婚的年紀了。”她不動聲色,“莫非家裡還能委曲了她不成?噯,老是小女民氣機,陰晴不定罷。”
話雖如此,可見蕙娘跟在大少夫人身後,低眉紮眼做小伏低,明顯也令她很欣喜:相府令媛,從小納福慣了。在長輩跟前,能立得住一時的端方不算甚麼,能立得住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的端方,那纔是本領。蕙娘過門一個多月,晨昏定省有忽視,固然情有可原,但畢竟是個缺憾,她本日加意表示,多少也有將功補過的意義,從權夫人的眉眼來看那,她還是對勁的。
比起看管了十多年家務,在場麵上顯得安閒不迫、蕭灑自如的大少夫人,蕙娘就要沉默很多了,她雖也未曾入坐,可發話的時候未幾,首要還是看顧著小一輩弟妹,權瑞雨倒是很樂於和她說話,“二嫂,我記得你們孃家本身也有一班戲的,聽著我們家這一出,唱得如何樣?”
環顧一圈,卻見瑞雨和瑞雲兩姐妹在花陰下喁喁低語,權瑞雨臉上有幾點晶瑩,眼睛也是腫的,看著彷彿是哭過——這也就罷了,連權瑞雲的神采都很陰沉傷感,蕙娘頓時就更迷惑了:小女人被姐姐說幾句,說哭了也是常事。可權瑞雲的風格,她是見地過的,不是甚麼大事,不至於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喜怒形於色吧。
權季青不由發笑,他衝軒內一個丫環招了招手,拿著一鐘茶來,在本技藝上轉來轉去的,卻並不喝。“二嫂口齒矯捷,真是比二哥機警很多了……不過嘛,我這小我務實得很——二哥平時又不大在家裡住,我來了也是撲空,還是要個方劑,想吃了隨時就能做,豈不是好?”
吳儂軟語,真是一點不比京裡著名的女班春合班唱得差。一家後代眷們聽得都很出神,太夫人笑著說了一句,“這套步步嬌,次次聽都唱得好,老四也真是費了心機調.教這班小蹄子們。”
兩小我一頭吃一頭說,倒是說得很投機,一時吃過了,大少夫人走去陪四夫人說話,蕙娘站在本地遊目四顧,她想找雨娘說幾句話——剛纔下了小女人的麵子,甭管權瑞雨是不是自找的,可就看在太夫人、夫人對她的寵嬖上,她也得給個甜棗,哄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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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娘微微一怔,她瞧了婆婆一眼,見權夫人固然嘴巴在笑,可眼睛倒是一片安好,俄然間,她甚麼都明白了。大嫂林氏、權瑞雨、權季青,乃至是權仲白的各種反應,倒都有公道的解釋。
“二嫂。”俄然有人從身後號召她,悄悄的腳步聲,也從軒內近了廊上,蕙娘驀地回過神來,一轉頭,卻見是權季青站在月洞門邊上,含笑同她號召,她也點頭笑了笑,眼神超出他的肩頭,還未說話,權季青就說,“二哥吃過飯就回立雪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