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不教而殺謂之虐,我縱有罪,也要托付有司查實,才氣定責!你若於鬨市殺我,謹慎招惹物議害你!”
沈哲子趕緊讓主子隔開那些群情激湧的路人,對世人環施一禮,神采哀思道:“我本總角之齡,竟不知本身已是惡貫充斥,不能戴罪庭中候死,卻要強行於市招災,累及無辜,罪莫大焉!今次有毀傷者,罪惡在我,賠償診治,不敢推委。”
一俟得知沈哲子身份,這些圍觀者反倒不知該持如何態度。先前這少年厄難臨頭平靜自如,侃侃而談發人沉思,令人印象深切,好感倍生。但是現在卻得知少年乃是時人鄙夷有加的惡門之子,一時候心態不知該如何竄改。
“本來還是一名激於義憤的義士,你若要殺我誅惡,閒庭漏夜皆可,於此鬨市中,若一時把控不住,傷及旁人,又該如何?”
沈哲子已是怔怔好久,很久後才驀地笑一聲,大聲道:“我有害人之念,願信人間純良。豈但是以小事,便對世人冷眼。諸位皆與此人素不瞭解,或其有苦處也不決。贈人生果,滿手遺香。若他能就此幡但是改,何嘗不是一件善事。”
此地正處於鬨市當中,過往車駕行人極多,驟見攻擊刺殺,人皆惶惑逃竄,多有踩踏而傷者伏地哀嚎。待見凶徒被擒住,慌亂的人群才平複下來,垂垂有膽小者行回場中圍觀,想要一看究竟。
壯漢振振有詞道,孰知這話一出口,當即便遭到問話那人劈臉一個耳光,旋即那人便掩麵悲忿道:“我不知何家該為帝婿,隻是父兄皆喪於王門兵禍當中!王家有何人望?性命車載鬥量!”
沈哲子講到這裡,神采垂垂變得氣憤起來:“我之善惡非論,途中路人又有何辜?以義動,為惡跡,這是甚麼樣的義?我這侍女,亦是父母生養,蹇於餬口為人奴婢,她又有何罪?”
幾名沈家健仆衝上前來,目睹此人還要揮動鐵棍砸向端坐於僅剩車底板上的沈哲子,飛撲而下,將此人撞飛出去,旋即又有幾人撲上前將凶徒死死壓住,擒拿起來。
“你真是大言不慚!諸位切勿信他抵賴,他便是阿誰罪過累累的吳興沈哲子!”
說著,他又對世人施一禮,歉然道:“性命攸關,得空久留,請諸位容我拜彆。我家於小銘桁附近,凡本日受侵害無辜者,皆可入我家門直言弟子,必有厚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