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身家性命的安然,王導並不擔憂,他所憂愁的是天子對王家的態度竄改如何,這將決定王氏今後以何種臉孔立於朝局當中。
座下庾懌神情有些不安閒,一方麵是麵對王導有些難為情,另一方麵則是不忿大兄向王氏逞強,這麼交代一番,便是已經籌算斬斷跟吳興沈氏的聯絡,這讓他此前的儘力儘付流水。
王導恍若未聞,步入官署當中,司徒、揚州僚屬各官員趕緊出門驅逐,將王導迎入官署當中。
何充聞言略赧顏,旋即便說道:“人道王公胸懷開闊,本來也怕承載太多雜塵。”
與一乾掾屬扳談半晌,王導又措置了一下近期積累的案牘碎務,直到手頭安逸下來,他的神采才轉為有些陰沉。
隻可惜大將軍太信重手中的權益,又太信賴近幸之人的攛掇,不能矜持,致有此亂,令人扼腕。
庾亮走到近前來,徑直開口問道:“司徒也曉得了那件事?”
“庾元規色厲剛正,貞臣則已,明月皎皎不群星鬥,獨秀自傷。”
一方是南人冠冕的名流俊彥,一方是首屈一指的武力強宗,如許的搭配,讓他們這些敏感的僑姓首級不寒而栗。吳人莫非要搞個大事件?
庾亮語氣生硬的對庾懌說道,先是王氏,又是紀瞻,阿誰小子始終都未曾嘗試跟他獲得聯絡,這讓庾亮頗感惱羞成怒。特彆沈氏投向紀瞻還被其采取,這讓他羞惱之餘又充滿警戒,下認識思疑這此中是否有詭計的味道。
庾亮指了指官署大門,王導便又折返歸去。
這麼一想,便是閒坐全部上午。王導坐於室中,俄然聽到門外諸多腳步混亂之聲,他走出門去檢察,才發明官署內掾屬大半都已經分開。
“伯仁仁厚父老,家風端謹,讓阿奴如許的王謝以後屈於行伍中,是三公的瀆職,我亦愧對良朋。”
子侄們連日宴請來賓,王導內心實在是不大附和的。以王氏之清望家世,若求自存,實在不必擺出這類淺近步地以彰顯世道。退一步講,若天子盤算主張要對王氏痛下殺手,也非幾場宴飲就能崩潰其心。
看到這裡,王導與庾亮下認識轉望向內苑方向,繼而相對一視,各自從對方眼中看到無法以及一股淡淡的豁然。
口中低語的同時,他手指還在悄悄劃寫,筆跡模糊是“杖殺宮婢”!
就算王氏滿門矢誌為此,他們這一代人也必定隻是鋪路者,小兒輩如有魏文曹丕之才,宜自取之。若無此才,謹守家業亦能暢旺仍舊。
這也是為何王導並不附和大將軍的啟事之一,渡江甫立,南北士人俱有怨望,凡事件緩緩圖之,當下這個世道,委實經不起太狠惡的震驚,遠未到變天反動、化家為國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