帛書乃陳皇背工跡,所記多年前元宵樂事,將寤寐思之的情郎稱作“太子”,此封手劄在椒房殿再現天光時,由侍婢婉心所得,原想藉由此剖陳陳後心跡,天子看了能轉意轉意,誰料,陳後所指“太子”,竟非當今君上,而是早已被黜為臨江王的栗太子劉榮。故太子榮,與表妹堂邑翁主陳氏前有婚盟,如此一來,更惹人遐想,怪道君上龍顏大怒。
天子怒極,額前已微微現出青色——
此一言出,衛子夫滿臉煞白,她位卑,出身寒微,這“奴心奴骨”四字,可算是直戳心肺,本已滿心委曲,但見武帝猶怒,本身亦不敢出聲。
長夜未央。
“如此,便教她老死長門!”
婉心聽衛子夫口氣不對,忙下跪:“娘娘切勿胡思亂想!娘娘向來賢德,統統的罪孽,都是婢子造下的,婢子若然有一天過身,哪怕閻羅殿君派小鬼來勾舌頭,婢子也是不怕的。娘娘並未不法,娘娘一貫仁心仁德,現在出此下策,也是千萬個不得已——長門陳氏善妒,若然被她得返椒房殿,娘娘與腹中皇子的性命,要還是不要了?況然,那陳氏與栗太子有私交,亦一定是我們誑造,不然,陛下也不會反應如此之大——”
他記得館陶姑姑當時是如許提點阿嬌的。——那女娃兒聽了母親的話,便出前施禮,竟一點兒也不怯生:“堂邑小翁主拜見王娘娘!”這脆脆一聲,教他母親喜不自勝:“乖,阿嬌真乖!”
阿嬌在侯府極其受寵,她向來和漢宮的女子不一樣。及至很多年今後,他登大寶,坐擁大漢江山,這好山好水、花花天下儘是他的,見慣繁華,卻仍然冇法健忘那年他的館陶姑姑在表姐阿嬌額上悄悄敲“爆栗子”時滿眼寵溺的模樣。連他母親都冇法做到對長姐平陽如許寵嬖,這漢宮的女人,大略都是嫌棄公主、偏寵皇兒的,阿嬌向來與這禁闈皇宮,格格不入。
衛子夫已然發覺不對勁,忙道:“陛下,這……是臣妾做錯事了?”她因跪地,一雙眼睛裡閃過錯愕與鎮靜,忙膝席伏禮,眼淚亂了妝花。
見武帝正入迷,衛子夫笑道:“陛下,但是陳背工劄?字字泣淚,句句思念,您念著昔日恩典,也該開這大恩,歸迎陳皇後呀!”
衛子夫眉頭微鎖:“婉心切不成胡說!陳皇後乃館陶大長公主掌上明珠,怎容得我們暗裡裡說三道四?”
武帝長眉微攢,聲音嘶啞道:“這……當真是她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