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後,我才曉得,古來帝族權勢與後族權勢紛鬥,不唯此消彼長,此起彼伏。原是徹兒少大哥成,十六歲時,早已肩扛天下。
嗯,就醬紫~~
她愛我。我亦不肯將罪咎降責在她的頭上。但是,一旦開口,今後代事如何因循,恐怕再也不是我所能擺佈的了。
我打了個寒噤。
恰是悲慼之時,忽有傳報,淮南王劉安已入朝,奉見太子,以追謁先帝亡靈。皇阿祖怔了怔,好久,才恍恍道:“劉安指名欲見太子?”音量極低,似平常白叟絮絮自語,並未在等在謁諸臣答覆。皇阿祖臉上暴露了倦怠的笑意:“如此,便教劉安入城吧,以諸王禮待。”她支著龍拐,躑躅又向前,安然道:“何故――可貴劉安一片忠心呐!謁先君天子,亦要統千軍萬馬而來!”她淒冷一笑,龍拐狠狠擲地:“這是要率軍吃我長安皇糧麼?千萬張嘴,開得了這個食邑!”
再蠢也聽的明白,皇外祖母所指那孫輩,天然有一個徹兒。既已把話挑明這份兒上了,想來長樂宮情意已決,梁王孃舅之事,事已成定局,果不其然,內心明鏡兒似的人,不止我一個,王皇後已驚出跪謁皇外祖母跟前:“全憑母後做主,徹兒年幼,本難當社稷之重擔,既有梁王願勞其心,妾感念不已。萬歲以後,想來徹兒已曆練老成,再歸政於太子,於天家、於天下,亦是大有裨益。”
母親早已哽咽不成聲。卻見皇外祖母自金絲籠袖裡,伸出一截枯枝般衰老的手,遞與母親,欲扶她起來。母親含著眼淚,伸謝慈恩,她起家時,覷我一眼,滿目皆是苦楚,好似在叫我儘早收起猖獗背叛的心機,與她一齊,做個順服的乖女兒。
徹兒仍跪在地上,一身縞素重孝,是失了魂的模樣,連哭都不肯。不知為何,我在他身上,竟有那麼一刻,尋見了當年栗太子劉榮的模樣。
拖長的尾音,滿溢母親誠懇的悲慼。浩浩未央,都卷在淒風悲號中,被拖進無止儘的暗淡中……
“萬歲以後,傳位於徹”,這可不是騙三歲小孩兒的昏話麼?梁王孃舅若然得繼大位,那裡還會有徹兒的位置?莫說萬年以後丹陛皇權歸於太子徹是假,梁王孃舅若想防備,恐怕徹兒連命都難保。
我話還冇說完,母親已笑笑,接道:“天然記得。皇太子是戲言,我與皇後孃娘可並不當戲言,徹兒如此聰敏聰明,得為半子,亦是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