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對勁不敢擅叫羽林軍入門,畢竟家醜尷尬,天子乃萬聖之尊,權貴非常,這後院起了廚子,如何能叫旁人曉得呢?
從未有過的和順與情濃,陳阿嬌卻不肯花在他身上,在另一個……另一個男人身上,這般投入,這般……情深意濃。
此時任何穢聲都是對他皇權的鄙棄,他深惡痛絕,恨不能除以後快,陳阿嬌啊陳阿嬌,你可真狠,當真恨毒了朕,纔要如許淩遲朕!對於一名頓時操戈、胸藏經緯、狼子野心的帝王,最好的體例不是觸逆,而是叫他深覺受辱!用他的女人,去奉養旁的男人,深深地,一刀一刀地,剮他的心、挖他的肝!
是一張煞白的臉,無半分血絲,卻仍仙顏。天子心中嘲笑,可真真是個美人坯子,承館陶大長公主的表麵,她竇氏的血脈,哪怕她隻是續承三分,亦是充足豔冠後/宮。
隻能如許跪著。渾身都在顫栗,就像冒雨在殿外跪了一夜,被人撈了上來,身子已褪不儘寒氣,滿身高低冇有一處不生著冷,抖的他早已耐不住,一顆心彷彿頓時要從喉嚨口竄出來似的……
天子也不知本身是如何了,隻立著,清楚滿肺腑都藏著肝火,卻不肯說話,清楚有千萬道詔令能殺能剮,反是怒極無話。很奇特的心機,他死盯著繡床上那“男人”,總在挑著細節,那男人哪處比他好,陳阿嬌肯與那人生出這些肮臟來,卻不要他這個萬聖至尊的天子!
她也愛俏生,她與萬眾女子是同一的,有愛有欲,亦有恨,卻不肯給他,連“恨”都不肯給他。這近十年的恩愛,料是全錯的,他裝給了世人看,騙了旁的人,也騙了本身。
她看著他,眼神是浮泛的,似被人剝離了靈魂。
楊對勁內心“格登”著,那腿直跟篩糠似的,憋著慌,卻不想,已起了滿背的雞皮疙瘩……心忖著,難怪這一起來,竟無一人掌燈侍立,皇後帳裡,當真是情濃,景長。
清楚是晴暖的春夜,卻冷的很,極冷。背後陡生一陣寒意,玄色朝服影在青琉地上的一隅,竟在微微顫栗……
她衣衿半敞,額上冒著汗,半靠著迎枕,彷彿還是衰弱的模樣,天子胸中升起一股火,她病著,尚未病癒,連他都不忍幸,她卻……她卻!!
天子仍聲色未動。
天子愈走愈近。
“朕來,”天子嘲笑,漫脹的情感早已將他逼的發了瘋,“朕來是為了奉告你一個動靜,——朕接到六百裡加急軍情,火線戰報,叛臣堂邑侯陳午,已於前數日,被朕大將斬於陣前。朕特地來討你恭賀,你,可喜好?”他的笑意垂垂收去,眉上那份寂然又回溯,是帝王朝堂上的氣勢,不冷不熱,不卑不亢,對於她,就像對於臣工,幾分熱幾分冷,把握的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