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淡淡一笑:“你承認的倒利落。”
春雷陣陣。隆隆地從琉璃瓦上頭滾過來,覆信夾著不竭落下的雨點子,更顯空遠。整座漢宮,洇濕在長安城好可貴的雨天裡。
半截話仍堵在喉間,卻被天子打斷:“子夫,你彆太慣著她啦,她小,恰是‘不懂事’,方要‘懲戒’。”天子和順扶起衛子夫:“還是你最好,賢能淑德,數來後/宮,唯子夫一人……待朕如許好。”
她展轉反側。天子俄然翻了個身,旋即又轉了返來。天子的胳膊恰好壓在她肩下,她抱著,忽地感覺,漢宮天下,儘在她懷裡。
春雷陣陣。
衛子夫也冇防她竟半句話不帶轉,如許直筒摞摞的便承認了,再看那阮氏,已昂著頭,這會子臉上竟有半分倨傲,一掃方纔的頹頹,衛子夫心下一驚,總覺麵前那副模樣,非常熟諳,像是在哪兒見過似的。
衛子夫一凜,聽她這話的意義……若得不到諒解,倒反是她衛氏襟懷小?好個機謀撥算,她這番刻苦,又是討得了甚麼便宜呢?
“嬌嬌。”
她大腹便便,卻仍吃力謁下,天子反是不忍了,蹙眉道:“免。”天子虛扶了扶:“子夫,原是你最好,若掖庭後妃,個個皆似你,免得朕多少事。”
雨聲滴答滴答,彷彿就落在耳邊。
阮美人謁下,因悄悄抹淚:“陛下容稟。”袖口青繞赤走,最標緻的緞,足襯她,一隻胳膊細嫩似藕段。眼淚從指隙瀉下,花了妝,她的聲音促得很,卻硬是屏著,總算能沉著回稟,那副小意的模樣,真叫人生憐。
口口聲宣稱“萬死”的,估摸著都是不消死的。她如何穎慧,怎摸不透天子的心機呢?因道:“妾不求陛下諒解,不求衛姐姐諒解,……妾願受責!但請陛下明鑒,臣妾千萬有害衛姐姐的心機!變成本日大錯,原非臣妾本意……”
他寵她,亦不需有半分諱飾。
短不過三日,美人阮氏仍“禁足”宮中,天子卻宿昭陽殿。本來那份“懲戒”,他連“假裝”都不肯再“裝”下去。
她滿心皆是歡樂,起碼這一夜、這一晚,天子是完完整整屬於她的,隻盼天亮的晚些,再晚些……
是陳阿嬌。
天子抬了抬眉,微微屏息,隻不說話。
天子歎了一聲:“念你非用心――朕可寬諒,但皇子龍脈……這事亦不能如許輕巧巧翻疇昔,若不然,朕無可對承明殿作交代。念你多年待朕初心如一……罰俸三年,小懲大誡,你……好好昭陽殿待著吧。”天子又向承明殿道:“子夫,如此,你可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