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了,不再像年青時那般安閒,畢竟人過花黃,有得好過的日子掰著指頭好數了,人上了年紀,便對身邊諸事諸物有了分歧於年青時的保重。
“虧了你,讓你陪朕瞎走。”
想著,很多年前,他和阿嬌姐,在兩個上元節的夜晚,遊走於長安街頭,天子可也是這般溫色軟語、這般和順?
天子跟老頭兒似的,喋喋叨叨冇完,晃走幾圈,也像吃了醉酒,半懵不醉的。
郎官稟:“鉤弋夫人有言,請陛下賜名皇子!”
平陽側轉過臉去,她鬢下亦有微霜,淡淡的幾綹,融進了髮色裡。畢竟天子都這般老啦,她年長天子些許,鬢下秋霜點染,寒暑易節,流光更負她。她微微挑了挑發,略促狹地笑:“是據兒做壞了事……”眉色便更深:“子夫,欠下的賬,總要還的。”她緩淡地笑起來,略略帶著一絲無法:“我並未負欠任何人,這賬,竟也要我還。據兒也是我的心頭肉,打小兒看著他長大,他不好了,我又怎會好。尖刀子剜心似的……”
“不冷的……”
平陽因問:“陛下也在?”便踮腳作勢要瞧的模樣,內監卻道:“陛下不在宮中。”
天子打趣道:“阿沅,你還真有事兒值當朕見怪?”
此時天子已步下龍輦,阿沅陪侍,他便問道:“阿沅,你說,朕取個甚麼名兒好呐?”
竇沅剛想請君上示下,天子已死盯著她,道:
那是天子的老來子!平常百姓人家,若年過半百能得一子,自是寵之無度,更何況,這是天家呀!
她到底還是來的晚了。長門萋萋,早已蕪草滿地。
朕的弗陵。
“鉤弋夫人道……”那郎官不抖腿了,改抬袖抖抖索索擦盜汗:“請陛下……為、為她做主!望、望陛下速、速回,鉤弋夫人盼望與您再見最後一麵……”
他畢竟還是冇有生她的氣。萬人朝拜的天子一步一步走向她,終究,伸出了衰老的手,遞給她:“平身。”
“阿沅,我們走罷。”
她代天子問:“憑你把話說清楚,鉤弋夫人是怎地……?”
天子看著她,又緩緩收回目光,喃喃:“居上不陵,朕的弗陵……”
果不其然,儀仗將近漢宮,又來了事兒。
“如何,你冷?”
便揮一揮手,表示阿沅跟上。
耄耋之年的劉徹,立在他的長安街頭,是微服素行,但滿長安城的百姓,現在已無人不知,這遲暮的白叟,恰是他們那殺伐果斷的帝君。
“母後,天要變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