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昂首，露在她麵前的，是一雙發紅的眼：“阿沅，你奉告朕，是那裡得來的動靜？朕知你謹慎，你若冇聽得風聲，是斷不肯如許跟朕說的。”

“但她們冤她行動不端、有違婦德，陛下當時又不在宮中，遠征在外，不幸阿嬌姐姐孤身一人置於萬般傷害當中，百口莫辯呀！那會子，該落石的落石、有仇報仇有冤報冤，個個踩她，可著勁兒從她身上撕一塊肉下來呢！——她能如何辦？阿沅記得，遠瑾夫人被按上罪名，乃是私/通。皇太後要她死，是因她腹中骨肉礙了皇家顏麵。但卻未及陛下回宮，草草便將桂宮拾掇潔淨了……這裡頭，有多少穢事，是她們不欲教陛下曉得的？”

他道：“朕……朕將隨身的玉給了她。”嗓音極沙啞，極忍耐，若無收勢，彷彿鄙人一刻，便要發作。他反覆：“……給了她。”

竇沅也急了眼，因勸：“陛下，您趕宣室殿候著吧，這邊命楊長侍守待，必不能錯事的。”

“總要變的，妾又何曾認得陛下？”便抿一口香茶。淺淺的，散了滿室芳香。

執戟將聲如洪鐘。

好久，他才道：“朕不誑你，朕疑過她。阿沅，你不知——”他蹙眉，那是帝王少有的難過，他放低了聲音，悲色道：“她內心有劉榮，她奉告過朕……是朕親耳所聞。”

“羽林衛——聽諭！”

“羽林衛，在！”

荷花塘子外，圍了一圈兒人，現在夜已深，隻就著月色，並不能看腐敗，她心仔細，便命宮女子提宮燈結隊圍塘，一盞一盞的宮燈映疇昔，十足敞亮，襯得月光都顯暗淡。

“阿沅，朕聽你的，”天子昂首，諦視著她，“朕現在無半點主張，要如何做，你說，朕照辦。”

天子舉拳便狠狠捶在桌麵上,她緊覺得天子是憤恨她這般說話不過腦，冇想天子全不睬她，眼神緩慢地轉,似墮入極深的思慮中。

“將這塘子刨了，水舀儘！朕不信，挖不出個圈點來！”

“免。”天子吸了一聲，而後道：“朕聖諭：一隊巡朕巡狩之路，由朕的羽林衛統領帶路，遠去博浪沙，找一處竹屋；另一隊，隨朕走。”

竇沅感喟，便道：“陛下得弄清當年阿嬌姐投塘所為何事，線索剝了出來，才氣判定，阿嬌姐姐當真是不堪受辱他殺了，還是……為保她視為極貴重的東西，便用金蟬脫殼的法兒……”

天子轉頭，眼睛裡情思糅雜。

但老天卻極作威，方纔砸下幾個雷，這會兒暴雨點子急落，天子頂上冇遮冇攔的，一乾人都急慌了眼，天子瞋目圓睜，一時竟冇敢上去個寬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