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親旨:宗子劉據,溫文敦雅,孝謹恭謙,甚得朕心,今下諭,皇子據為長、為嫡,堪擔重擔,立為儲君——”
本來懂朕是他,唯有他。
蕊兒天然獵奇,這位美人兒到底是何身份,聖駕前竟然如此不拘禮,還敢說天子是“對付”,這般的擰小性子,便是當年長門宮那位在,也一定不時敢吧?
朕知這平生,朕僅剩的歡愉,亦是走到了起點。
朕好久未見皇後了。
朕揚手,便打斷了他的話:“朕不成憐……”
我回身,拖曳的冕服袍角蹭楞楞掠過青琉地,身後傳來袍服蹭楞的一片沙沙之聲,伴著朕的沙啞嗓音,在殿廊裡迴旋:
半是打趣話,對著個半熟人。那跑差的腿子她熟諳,是禦前人,內心正不解呢,禦前人跑她這兒來——當的甚麼差事?
不為李夫人。
實在……太像。
她又跪下,又如許說道。
天子的眼睛是放空的。
髆兒啊髆兒……
這些個老嬤嬤,冇準來曉得的奧妙比天子還多。但她們不說,不能說,直到黃土蓋棺,便將奧妙一同捧入土裡、埋下……
她被朕冷著,臉上不免有些絕望,畢竟還是與“她”分歧,昔年陳後……毫不會因朕蕭瑟而絕望。那一刻,朕好似俄然復甦了,她與“她”,終是不一樣的。即便長著如此類似的臉。
她咄一聲:“胡說八道!起初如何不說呢?害我白惴惴這麼會子……”
“那……敢問長侍,陛下這會兒與誰在一起,在做甚麼?”
那人打住,前腿子全被化開的雪水浸濕了,黑蹭蹭一片,零零湯湯地掛著水。這大雪天裡跑差,也實在不易。
甚閃躲的答覆,但朕極對勁。
蕊兒躲開了目光,便不敢再看他。偶爾她也會想,麵前的君王,會否想起往年之事,有那麼一絲絲的悔怨呢?
“都雅,那是天然——你跳的舞,天然都雅!樂坊舞姬都比不過你!”
“你想說甚麼……?”朕滿上一杯,諷道:“新婦人似曾瞭解?”
嬤嬤們怪會嚼說,一兜子話豆兒似的滾出來,逗得娘娘樂暢懷。她便偷著盯榻上娘娘瞧,——真是個好主子,疇前初派到這裡當差時,多少人恐嚇她,這冷宮娘娘不好服侍,緊兜著小命兒罷!冇的膝蓋腿兒一打彎,走路拐個曲兒,這冷宮娘娘便不喜好了,要摘人腦袋!
那一晚在建章宮後殿,朕單獨飲,奉養在禦的是楊對勁。酒過微醺,朕胡話甚多,朕記得那晚楊對勁話少了很多,沉默奉養,朕便舉盞問:“——你是如何回事兒?哈,無妨落座,陪朕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