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疇前陳阿嬌卻不是如許的。

但配得起“椒房殿”一處宮落的仆人，早已不在宮中了，這漢宮當中，美人雖多，卻無一人配入主椒房殿。

她這時才緩過神來，本來那位雪地裡點足而蹈的美人兒，恰是先前漢宮中傳的神乎其神的女子，李延年之妹，建章宮一舞驚鴻的李夫人！

朕冷冷一笑，她是聰明的，知天子的心機。古來帝王皆是如此，以色事人者，色衰，則愛弛。但她又是癡頑的，隻看破了帝王的心機，卻從未曾知朕的心機。

她便捱了邊去，向天子行謁：

這世上，再冇有一小我能教朕失魂落魄。

她咄一聲：“胡說八道！起初如何不說呢？害我白惴惴這麼會子……”

天子眉眼英朗，這麼些年疇昔，那份淡淡安閒的笑意，仍然是疇前的模樣。

朕知這平生，朕僅剩的歡愉，亦是走到了起點。

長亭在近處，曲廊連接，遠的表麵，近的景，皆著一色的白，一眼望去，似玉琢冰雕，好生賞心好看。

略微的降落，很美的音色。

蕊兒便瞅著，隻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正前，目光寥遠，偶爾，目之所見某一瞬觸著貳心中柔嫩時，他便抬眉，這麼淡淡一笑，帝君柔嫩起來，當真比普天下的任何一個男人更有魅力。

朕回她：“朕並不恨你，你安知朕是恨你？但——”我靠近她，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子夫，你叫朕絕望。”

“哎喲喲，”蔡嬤嬤拍起了腿子，“這話說的，可混呢！我這一處可不比您，您是禦前長侍，常在禦前走動的，與陛下見天兒地打照麵，我算甚麼呢？陛下如何個模樣兒，且都快忘啦！”

“那……敢問長侍，陛下這會兒與誰在一起，在做甚麼？”

朕愛流連花叢，她的中宮，早已形同虛設。很多年前，皇太後薨後未幾年，朕曾經去過一回椒房殿，那是朕最後一次去。

她昂首望著朕，似有不解。

髆兒歪著頭，很當真地聽朕宣諭，在他麵前，朕是父親，而非天子——

曾經的蕊兒立了起來。

“你想說甚麼……？”朕滿上一杯，諷道：“新婦人似曾瞭解？”

待寺人乾兒們都就了位，這才發配了事情，把個宮道釘子似的散滿了人。抄帚子一揚，便散花兒似的散了漫天的雪……

朕疼這個孩子，是因，他母親長了一張那樣的臉。朕想曉得，……“她”與朕生的孩子，會是如何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