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怵,竟有幾分信賴了。
“朕隻想去瞧瞧她,母後,這麼些年來,她受儘了委曲。朕想來,愈發的難過——朕對她的豪情,與後宮眾妃嬪是不一樣的,我們一起磨難過來,朕知她在朕內心,有多首要。朕不是周幽王,嬌嬌也不會是禍國妖姬,朕尚能矜持,江山與美人,朕知被選甚麼,祖宗的基業,也毫不會在朕手裡就義。母後,朕很累,有她在,朕偶然便會想起小時候與她一同肇事的日子,偶爾也會高興。母後——朕就拿她當個高興果子擺宮裡,您也如許想,好麼?她隻是個高興果子,不是紅顏禍水。”
他的宣室殿,仍然如往昔普通,豪華都麗。
幾欲流下眼淚來。那樣的哀痛,不該屬於隻手遮天的帝王。
“她不是平常女人……”天子忽地盯住太後看,那一束光垂垂地收去,眼睛半眯起來,瞳人裡似籠著一團的霧氣,他彷彿不熟諳太後似的:“母後,您曉得朕在說些甚麼……她不平常,她是誰——母後您曉得。”
劉徹拖著病體,掀了玄龍絞絲錦被,艱钜起家,他遲緩打量四周,闔宮眾妃嬪皆在,但依例是不準靠近龍榻的,儀態萬千的美豔宮妃,似一件件小巧有致的陳品,遠遠擺著……在他榻前守著的,除皇太後外,另有幾位品階高的宮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