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極倉促迎駕,太後那邊尚無動靜,打頭陣的是皇後領眾宮妃。天子一見衛子夫,便成心問道:“皇後,朕傳聞,宮裡出了事?”
“故如何?”天子眉一挑,神采已然不對勁。
“稟陛下,”衛子夫穩了穩道,“桂宮遠瑾夫人……犯了點錯兒……故……”
天子回程本就是個倉促的決定,雖之前每到一處驛站,皆讓驛站快馬回報,但天子這一起下死命緊趕,驛站快馬也冇比他們先到長安幾步。不過是前後腳的事兒。
衛子夫惴惴不敢言。多好久了,他隻稱她為“皇後”,再不肯叫她“子夫”,她本來覺得,具有一身鳳儀,再得龍子,這平生便全備了,可此時……如何內心空落落的?
嬌嬌很美,像館陶姑姑,像皇阿祖竇太後,但眉眼間的韻致,唯她風騷獨一。
她俄然便想起很多年前與衛子夫在平陽公主府上同習歌舞的場景,當時她們年青貌美,當時她們還不知前路如何,而眼下,尚未走完的餘生,已擺的清腐敗明。
皇後牽頭,一眾宮妃,竟直剌剌跪在天子麵前,擋去了來路。
禦車行過輦道,倏然間,多悠長的工夫便從麵前飄過了。他記得長安街頭的一景一物,他曾經在上元燈節,以天子之尊,兩次閒逛在長安城裡。
天子不喜好她了。她便隻能做個“賢惠”的皇後。
俄然感覺,她竟還比不過一個死人。
內侍道:“能為娘娘做事,是奴臣的福分。”
阮婉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戾。
天子因欲再擺駕桂宮,衛子夫膝行跪天子麵前,寧死不讓過。天子惱了,抬腳差點便要踹疇昔――
“噯,您白日裡憂心,早晨天然便做夢了……陛下,”她輕聲喚,“陛下,好好兒睡一覺,此去長安,千裡路遙,不差這一時。您說過,宮中到處都是您親信,若真有事,他們能不擋著?未幾想啦,好陛下,睡一覺吧,天亮便都好啦……”
阮婉知他是可托任的,當下便發了牢騷,嘲笑道:“你道本宮原該在長安城過安生日子,好好兒的福不會享,千苦萬苦跑這個鬼處所來做甚麼?她們狠是狠,但本宮也不笨呀!陳阿嬌蠢的很!折傷她一小我不算難!天子遠在天涯,她們想揹著天子弄死陳阿嬌,待陛下榮返回宮時,便可推說陳阿嬌乃他殺身亡,身上推的乾清乾淨、殺人連血滴子都不濺一點兒!哼,盤的一局好棋!想的真好呀,歸正陛下出外這好久,莊稼都長了幾茬啦,誰料事情會變成如何個樣兒呢?到時,便是說陳阿嬌是病死、摔死的,也無人會多嚼說些甚麼!隻不要讓陛下曉得是她們害死的,她們便仍可過繁華繁華的日子!誰管本宮這不複恩寵的不幸人呐?本宮有那麼傻麼,本宮偏要教陛下曉得她們在背後盤磨甚麼心機!本宮這一起來,苦是吃了些,但隻要讓陛下曉得,陳阿嬌的死,那些人絕脫不開乾係,讓陛下到處針對她們、思疑她們,本宮這罪,便冇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