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讓!讓一讓!”行列火線的從騎們不耐煩地呼喊了幾聲,將雷遠從深思中驚醒。
這恰是雷遠和他的從騎們。他們進入山區今後,沿著某幾處隱蔽的河穀通道日夜兼程地奔馳而來。計算腳程,該當比曹軍前隊標兵們還稍許快些。
他踏上一級台階,待要邁步跨過門檻,卻不料鄧銅伸開手臂,將流派全部攔住。再看鄧銅身後,另有幾個部曲來賓之流的披甲男人虎視眈眈地看著。雷遠毫不思疑,如果本身想要硬闖,這些人便要撲上來扳頭壓頸了。
雷遠返身緊走幾步,一手抄起這孩子,將之放回到路邊簇擁的人群中,自有人按住孩子,將之交給先前叫喚的婦人。婦人手足並用地撲上來,猛抱住孩子連連輕吻,還扯開衣衿,暴露乾癟的胸乳往孩子嘴裡塞。
雷遠感覺這婦人有幾分瘋顛,皺眉問道:“如何回事?”
監門把兩扇側門推開,引著世人牽馬入內,又關上門。這時才抬高了聲音問道:“是曹軍從西麵來的事?”
此等行動,豈止以下犯上?的確近乎熱誠。隨在雷遠身後的從騎們無不大怒,郭竟更握緊雙拳大步上前。
但是雷遠略抬手作勢,親衛們立時止住躁動。
鄧銅麵色微微一變。他素知雷遠部下的親衛中,很有幾名勇力不凡之士,為首的這郭姓男人更不好惹。這些親衛忠心護主,真如果兩邊衝崛起來,恐怕激發宗主不快,誰也撈不著好。
此時府邸外的空位上,也堆積了數百名群眾。他們有的用樹枝和篷布搭起帳幕臨時居住,大部分人擠靠在樹木、板車、女牆等統統能作為樊籬的東西前麵,伸直著身材,抵抗著傍晚時垂垂凜冽的北風。雷遠等人走近時,流民們瞥見他們的兵器和坐騎,小聲騷動了一陣,漸漸地遁藏出門路來。
這時在外牆角樓上瞭望的部曲們見到了雷遠,趕緊下去通報,未幾時,一處角樓下的側門翻開,穿一身灰袍的監門小跑出來號召:“小郎君返來了!”
雷遠本不介懷繞行,既然流民們讓開了路,他也不必客氣,因而快步走過。當他們大步行進時,流民們紛繁低頭,不敢正視;唯有一個小孩子膽小,從人群裡竄出來,直衝到行列中間,伸手去撫摩戰馬。人群裡有個女人鋒利地大呼,孩子隻做不聞。
這孩子又瘦又小,渾身臟汙,隻用草繩裹著幾片黑臭的布片遮擋,再加上頭髮蓬亂,看上去不像是人,倒像是小猴子或小狗之類的植物。幾匹戰馬暴躁地打著響鼻,四蹄亂踏,想要離這怪物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