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陽仍在看她,即便陸禾低著頭,仍發覺到她的目光與昔日普通熾熱又溫存,籠在本身的上方。半晌才聽她輕笑一聲:“我理你,你與我說兩句話好了。”
陸禾這話倒是提示了宜陽些甚麼,向她急問道:“除了手,還傷著那邊了?疼得很罷?你再忍忍,池良俊已去宮裡請太醫了。”
“胡大人掌管刑部多年,奏本疏議想來極是特長。”宜陽麵上帶笑,向胡來彥走去,拔了匕首,手起刀落,白光一閃就自他的衣衿割下一塊布料,布料鋪平壓在石壁上,又將欲往外逃的胡來彥給拽了返來,朝他膝彎狠狠踹了一腳,令他跪對石壁,抓過他的右手,割破食指,似笑非笑地向他道,“淳祐二年湖州溧陽縣知縣溫振道貪墨瀆職一案的詳情,照實寫來。”
宜陽內心本在躊躇不決,胡來彥這話如三昧真火一股股地往她內心添柴架火,氣都不打一處來。向陸禾悄悄看了一眼,走近幾步,欺身切近,唇瓣附在她的耳畔,低聲道:“我隻悔怨,昔日為何不將他殺之而後快。”
陸禾嘴角掛著抹笑意,兩隻淺淺的酒渦微微漾起,宜陽捏了捏她的麵龐,責怪道:“還笑——疼傻了不成?”
“我過來何為你會不知?”宜陽的眼睛被陸禾毫無赤色的臉頰刺得生疼,疼到了內內心,蹲身下來,挨著冰冷的石床邊沿,觸目驚心的傷勢令她心如刀絞,聲音因拿捏不定把持不住而悄悄顫抖,“你向來都是如許,把我的話當作耳旁風麼?”
胡來彥在旁看得內心儘是迷惑不解,這倆人的乾係未免好得過甚了,師生之誼?
虛汗淋漓體力不支的陸禾奮力展開眼睛,風塵仆仆的宜陽正眼未瞧胡來彥一眼,冷著張臉徒手將他扒開,搶到前來,她心心念念牽掛著的人不過一陣子冇見,現在被折磨成了這副模樣,兩隻手血肉恍惚,她方纔瞧得清清楚楚,胡來彥那廝竟還敢踩她!
宜陽立時急了,伸脫手去,又縮手返來,侷促不安,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這個當頭可做些甚麼。她自幼錦衣玉食,母妃與父皇從不捨得吵架於她,茂州守陵前在奉先殿裡跪上一夜可算是她破天荒的一次受罰,即便那樣,雙膝也不過青紫了一片,她未曾見過眼下這般血腥殘暴的傷勢,十根手指頭滿是血汙,底子瞧不清原貌,被胡來彥踩過的那隻手背血汙中沾了泥灰,生生凹下去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