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祐帝見宜陽還杵在原位不作應對，一手攬著腰肢金飾的寧妃，揮手令宜陽臨時退下。

陸禾沉默，掌內心的手爐溫熱可感，垂垂捂暖了故施苦肉計的身子，也令她神智與心機更加復甦周到，她悄悄看了宜陽一眼，隻一眼便不由自主地沉浸在那雙竭誠又溫潤的桃花眼裡，四周無浮木可倚，卻也無需擔憂會否溺水而亡，水底是熾熱的，澎湃的，惶恐的暗潮，卻也是暖和的，平和的，視死若生的溫床。

此話一出，陸禾耳背透出抹粉色，她侷促不安地摸動手爐爐身的雕飾，赧然道：“殿下，我……我眼下並偶然情愛之事……再者，七今後駙馬既定，來歲此時你便該出嫁了，你我本無緣……”

寧妃見狀便向天子歉意道，本身廚藝不精，令公主殿下見笑了。

柔珂輕歎一聲，無法一笑：“比之更甚。”

宜陽不由纖眉一蹙，喉間動了動，終是隻字不發。

天子聞言，瞥眼瞧見宜陽對寧妃麵色不善，嘴上不說，麵色卻已然有些許不悅了。

再飲了兩杯壓驚壯膽，不住踱步兜圈，一會兒尋了銅鏡清算妝容，一會兒自嫁妝中遴選花鈿鳳釵，一會兒又繞回銅鏡前捋捋髮絲。

不過俄而間，又擺盪了心機，麵色冷酷聲音也四平八穩：“來者既是客，為免大人又平白無端給我添個矜貴傲慢的罪名，無妨落座。”

話雖說得輕巧，樵青也不知為何自家蜜斯這般倔強固執乃至將女子韶華與名譽拋諸腦後的烈性之人會相中棠辭這麼個不能扛鼎亦鄙人能拔江山的文弱墨客。

陸禾卻在渾身發顫。

臘月初五，宜陽的十八歲生辰，信都落下初雪。

不是質疑而是篤定，令她可真正視死如歸背水一戰的篤定。

話畢，欺近幾分，視野逡巡於她微抿著的唇瓣少頃，終是將悄悄一吻落在她的左頰，蜻蜓點水般淺嘗輒止，微闔雙目也抿了抿下唇，嘴角含笑，像圓了一場夢，暢快而回味。

池良俊心下大喜，在宜陽麵前卻猶自裝模作樣，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並拉長了嗓子一起走一起喊道：“何人如此不曉事？”

這般謹慎翼翼的宜陽，戳得陸禾心窩一軟，沉吟了半晌，側臉看她，道：“魯王給陛下進獻了一名宮女，傳聞與懿慈皇後非常神似，已得陛下臨幸。自古以來後宮外戚勾惹民氣之言極易擺盪天子立儲之心，殿下與東宮一母同胞所出，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殿下不該思慮不周為戔戔一個我而捐軀蹈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