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翼聽辯纔此言,方信世有好友,心想就此違了聖命,剃頭做了和尚,怕他李世民怎地?乃何事已至此,箭在弦上,船到江心,人可由勢,勢不由人,不發也要發了。
第八天的頭上,蕭翼又來。辯才正在廟門口上張望,一見蕭翼,忘了削髮人的端方,一起小跑疇昔,執住蕭翼的手說:
喝酒中間,蕭翼拿出一卷字紙,攤開說:“哥哥,昨日我路過集市,見一小販手捧這幾卷小帖,說是急等錢用,把家裡的傳世之作拿來賣了,開口要價十兩銀子。我看著字體工緻,謄寫流利,花八兩買了下來,你看值嗎?”
“哥哥莫非欺詐我,幾張破紙能值這麼大代價?糟蹋了我八兩銀子,現在想起來還心疼呢!”
“聽施主口氣,不似販子倒像文人。”辯才從蕭翼的話裡聽出了一點端倪。
“哥哥說我見外,你才見外哩!你我兄弟一場,甚麼錢不錢的,哥哥喜好拿去就是,歸正我就是八兩銀子買的,送你八兩銀子,我還拿不脫手呢!”
蕭翼走出好遠,辯才還在大聲詰問:“施主幾日可回?”
“好好,兄弟的情麵我領了。親兄弟明計帳,八百兩你嫌多,我就給你四百兩吧!”
“略知。”
蕭翼不由熱血浩大,胸中似有萬馬奔騰。但他畢竟見過世麵,老於油滑,迅即平下心來,不經意地翻了幾頁,就置於一旁,恥笑說:
“不可不可,哥哥把我當騙子了。八兩銀子買來的東西,二百兩賣給哥哥,我還是人嗎?哥哥如若至心想要,就一百兩,多一錢我也不乾。再要推讓,我可真放火燒了。”
路上,辯才問蕭翼,說:“施主善手談否?”
蕭翼可不是等閒之輩,他的先人蕭氏一族或為臣或為君,叱吒風雲,建齊、梁二國,雄居南朝七十八年。以後,國破家亡,到蕭翼這一代時,家徒四壁,已是一貧如洗。有道是豪傑不問出處,豪傑不講來路,劉玄德還是中山靖王以後呢,不是也落到織履販簍的篾匠境地。劉季纔是個比村長稍大一點的亭長,最後還不是一舉擢升為漢高祖之職。蕭翼自幼酷好習作,博學多才,借隋亡唐興之機投奔了李家,幾經沉浮,才被封了個監察禦史的小官兒。名義上是在朝中為官,實在纔是個縣團級。芝麻粒大的小官,能有多大的權限,乾的又是些著力不奉迎淨獲咎人的差使,不過就是各地巡查、查抄糾偏。蕭翼老想逮個升官發財的機遇,冇逮著,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