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低了頭，神采如常。

顧長歌聞言駭怪昂首，俄然想到甚麼似的，壓抑著衝動問道，“這裡是定遠侯府，莫非公子……”

“我是涼州人士，家在赤狄與大齊邊疆處。父親開了個鏢局，不料在一次走鏢途中被匪賊殛斃。厥後赤狄國來犯，血洗邊疆村落，我娘被殛斃，我幸運逃過一劫。家中突遭變故，仆婦欺我年幼，紛繁捲了金飾外逃。我聽人說鄴都城機遇最多，便一起顛簸來了這裡。至於為何要來貴府，不過是求一個安身立命之所罷了。”顧長歌沉涼到來，安靜的像在說彆人的故事。

沈慕辰深思半晌，“明日你就不要見了，我去看看吧，女孩子家家的冒莽撞失見外男總不好。”

他上前幾步，將杯蓋遞還給沈慕辰，呼吸輕而沉穩，不見半分短促。

溶月又細細叮嚀了念夏一番，讓她常日裡務必照看好孃的平常起居，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叮嚀安妥，這纔跟著沈慕辰出了清芷院。

想起顧長歌的事，躊躇了一下，她還是向沈慕辰講了出來，隻是略過了碰到災黎的驚險的那一段。

溶月如有所思地看了惜春一眼，論邊幅，惜春是娘身邊四個丫環裡頭最出眾的，明眸皓齒，端倪清雅，自有一股動聽氣韻。

剛一坐下，沈慕辰也過來了，顧長歌看向溶月，目光中帶著驚奇和扣問。

剛一說完，彷彿感覺話說多了有些不當，遂彌補道，“公子放心，我若能入貴府，天然是經心極力，斷不會再生旁的心機。”

顧長歌眼中終究閃過一絲波瀾，垂在身側的手攥了攥，語聲中帶了一絲絕望和不甘。“赤狄狗賊殺我家人，毀我故裡，我何嘗不想上疆場殺他們個片甲不留，何如世事總有無法。我曾去過兵部征兵處，但是我既無司州的身份文牒，又無涼州官府出具的官憑路引。現在京裡查流民差得緊，我一時未想到，差點就被抓了，幸運才逃了出來。”

“見過公子。”他站起來作了一揖。

本日的顧長歌洗淨了臉上的灰塵，換了一身潔淨的葛布袍子，這麼一看，也是個清秀的美少年，劍眉入鬢，睫毛很長，跟著他的呼吸纖細地顫抖著，捲翹的睫毛上麵是一雙幽黑的眼睛，烏霧濛濛望不見底。他渾身有一種清清冷冷的氣質，彷彿初春的淩晨，薄寒，又帶了清冷的濕意。

“坐吧。”溶月微微點頭，也走到上首坐了下來。

剛一跨入前廳，就瞥見顧長歌鄙人首坐椅上端方地坐著，腰桿挺得筆挺。聽到腳步聲，他昂首望了過來，見是溶月，清冷的眼中閃過一絲欣喜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