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風曾經親耳聽元酆帝抱怨過,以是約略猜出皇上此言的企圖,不由焦急:都甚麼時候了,還計算這些?當下跪行上前,道:“萬歲,臣等身受皇恩,自當殫精竭慮,為皇上分憂解難。不管是疇昔,現在,還是將來,臣等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江山社稷。哪怕偶然言語行動衝撞了皇上,皆因臣等為了守住楚國的百年基業,過用心急了。”
“便是為了太子,我等也要早日告終萬山行的案子。”白少群道,“不過,程大人,阿誰張至完竣口和你亂攀乾係,你可要把穩。”
程亦風天然是萬分震驚――戶部官寶的印版保藏周到保衛森嚴,如何能夠被人偷出去捏造?同時又非常憤恚――既然孫晉元、彭茂陵、白少群都已經曉得官票被捏造,如何不立即上報,尋求彌補之道,卻急著將本技藝上的官票脫手?不過,震驚和氣憤很快被髮急所代替:事已至此,要如何應對?他的腦海一片空缺。
“張至美熟諳程大人?”旁人都嚴峻起來。
一席話如同當頭一棒,把竣熙打得呆在當場。疾風堂兵變以後,他不再信臣子,芒種節事情以後,他連身邊的人也不信,獨一聽了又照著去做的,就是張至美的金匣子之計。現在張至美竟是萬山行的正犯之一。這真是莫大的諷刺。
“喂,你乾甚麼?”白羽音看他舉步往巷子內裡走,倉猝攔住,“你要去戶部?從大門進?你不怕被人踩死?”
“萬歲,”趙興是諸位大學士中年紀最長之人,跪行上前,道:“萬歲宮中修道,不知宮外天下。賊人捏造戶部官票,都城大亂,現在乃是依托守備軍,才勉強保持。究竟此事當如何措置,臣等懇請萬歲決計。”說著,叩下頭去。其他大臣也跟著叩首。
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皇上昏庸,儘人皆知。不過如果直說,豈不是犯了大逆不道之罪?程亦風內心倒是另一番滋味:元酆帝並不愚笨,隻不過是多年以來要以昏庸的姿勢來抨擊那些讓他不能隨心所欲的大臣的罷了。正因為如此,元酆帝的所作所為才更可愛。情勢已經如此告急,他還在這裡拿大臣們尋高興!但是,身為臣子,莫非能跳將起來指著皇上斥責一番嗎?貳心如油煎。
元酆帝這時剛歇完了午覺,又打坐了半晌。聽寺人慌鎮靜張地陳述了內裡的環境,就提著他的拂塵走到廊簷下來,問道:“諸位卿家,到底是甚麼事情讓爾等如此惶恐?這幾個月來,朕和太子都不管國事,天不是也冇塌下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