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縫彆傳來黏膩的匍匐聲，月光將某個頎長物體的影子投在石壁上。那影子開初像條巨蟒，接著分化出枝杈般的觸鬚，最後凝成個戴鳳冠的女人表麵。老者俄然把竹竿塞進我手裡：“天亮前守住洞口！”說罷竟縱身躍出岩縫。我聞聲重物落水聲，緊接著是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潭麵浮起大團汙血，而那張猩紅繡花鞋正踩在血泊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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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麵出現詭異的環狀波紋，彷彿有龐然大物正從深淵浮起。我的夜光漂猛地沉入水下，竿身彎成驚心動魄的弧度，漁線輪猖獗出線的吱嘎聲撕破沉寂。那底子不是魚類應有的力道，更像是有無數雙手攥著魚線往潭心拖拽。蓑衣老者俄然暴喝一聲“放手”，抄起他的竹竿朝我手腕劈來。

“後生仔，借個火？”沙啞嗓音在背後響起的刹時，我幾乎把打窩勺砸疇昔。那是個穿蓑衣的老者，鬥笠壓得極低，暴露下頜一縷稀少白鬚。他握著的竹製釣竿泛著屍斑似的青黑，竿稍繫著條暗紅棉線，線上既無浮漂也無鉛墜，就這麼直挺挺垂進潭裡。

劇痛讓我鬆開了釣竿。玄色磯竿像條被斬首的蛇竄進潭水，轉眼消逝不見。老者扯下蓑衣拋入潭中，布料入水的頃刻竟收回烙鐵淬火般的“滋啦”聲，潭麵騰起一人高的慘綠火焰。“走！”他拽著我今後退時，我瞥見火焰裡浮出密密麻麻的人形黑影，它們的四肢以不成思議的角度反折著，如同被揉皺後扔進水裡的紙人。

歡迎來到《詭案密檔》，我是記錄員白硯。現在您將聽到的是一段被加密封存了十三年的音頻檔案，報告者是一名代號“老鯉”的夜釣愛好者。以下內容按照他臨終前寄來的二十三頁手寫函件清算而成，為包管論述完整性，我們對部分破裂語序停止了修複，但承諾毫不竄改核苦衷實。（檔案編號：1997-X-鮫人潭）

揹包裡的灌音機仍在運轉，磁帶走完最後一格時，我按下停止鍵的手俄然僵住——背景音裡除了風聲與水聲，還異化著某種規律的“咚咚”聲，就像...就像有人在水底敲擊棺材板。

潭心俄然炸開一串氣泡，我的脊梁骨快速躥起寒意。傳說鮫人潭底沉著明朝某個投潭殉節的官家蜜斯，每逢農曆七月，她的繡鞋就會浮出水麵尋覓替人。客歲失落的驢友老吳，搜救隊打撈了半個月隻找到一隻灌滿淤泥的登山靴，鞋帶繫著活結，裡頭蜷著半截灰紅色的腳掌骨。

“二十三年冇失手的釣竿，今晚怕是要栽。”我往軍用水壺裡灌了口燒刀子，辛辣液體滑過喉嚨的灼痛讓我復甦幾分。揹包側袋裡那枚生鏽的魚鉤硌著大腿——這是師父臨終前塞給我的，說是1958年他在三門峽水庫撈屍隊乾活時，從一具穿戴清朝官服的浮屍嘴裡拔出來的。這些年凡是趕上邪性水域，這物件總能鎮住場子，但徹夜它燙得像個火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