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肉熟而不腐、軟而不爛,咀嚼起來滿口生津,五香芬芳,又鹹而透鮮,回味微甘……若能以黃酒佐之,怕是地盤公公都要來嘗一嘗的。”
沈默見他盛滿一碗開水,從破碗中撚起三粒青黃色的蠶豆,稍一躊躇,又將手一抖,將此中兩粒落回碗中,僅餘下一顆捏在手中。
能靠上這吃皇糧的秀才,沈賀非常給爹孃掙了臉麵。
要說這沈賀,出身紹興大族沈家……的旁支,家道尚算小康,自幼在族學中開蒙,學問那是很好的。十八歲便接連考中縣試、府試、院試,成為一名每月支付廩米的廩生……廩生就是秀才,但秀才卻不必然是廩生,因為隻要考取一等的寥寥數人能獲得國度奉侍。
正望著一隻儘力吐絲的蜘蛛入迷,沈默聽……父親道:“好了好了,潮生吃藥了。”便被扶了起來。他上身靠在枕頭上,端量著此後稱之為父的男人,隻見他鬚髮蓬亂,神采青白,眼角已經有了皺紋,嘴角彷彿有些青淤,顴骨上亦有些新奇的傷痕。身上的長衫也是又臟又破,彷彿跟人釁過架,還不出料想輸了的模樣。
厥後產生的事情,沈默就不曉得了。當他悠悠醒來,便發明本身已經置身於一間閣樓當中。固然檁柱屋頂間掛滿了蜘蛛就逮,氛圍中還彌散著一股腐朽酸臭的味道,卻比那通風漏雨、陰暗潮濕的草棚子要強很多。
從敞開的窗戶往裡看,僅見一桌一凳一床,桌上點一盞黑乎乎的油燈,勉強照亮著三尺之間。長凳上擱一個缺個口的粗瓷碗,碗裡盛著八九個羅漢豆子。一個身著長衫,鬚髮狼藉,望之四十來歲的男人蹲在邊上,一邊顧問著身前的小泥爐,一邊與劈麵床上躺著的十幾歲少年說話。
冷風習習,夜色迷離,輕紗般的薄霧環繞著溫馨的縣城。
他本是一名年青的副處長,正處在人生對勁的階段,卻在一覺醒來,附身在這個奄奄一息的少年身上。並在少年神魂微小之際,莫名其妙的與之融會,獲得了這少年的認識和影象,成為了這個五百年前的少年。
當然這是沈相公的斯文說法,實際上就是以竹木為屋架,以草苫覆蓋遮攔,搭了個一間到底的草舍。固然狹小潮濕,但總算有個窩了不是?
很久,沈賀才緩緩展開眼,微微點頭賦詩道:“曹娥運來芽青豆,謙裕同興好醬油;東關請來好煮手,吃到嘴裡糯輕柔。”
沈默的眼睛瞪得溜圓,沈賀一本端莊道:“賢人雲:‘事不過三’,這第一次吃叫咀嚼,第二次叫享用,第三次叫充饑,再多吃就是貪吃華侈了。”說著朝他擠眼笑笑道:“睡吧。”便吹熄油燈,趴在桌子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