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樣樣說來,中間兩個莊頭聽得一愣一愣的,曹官家張嘴結舌,頭上冒汗,聽到半截就撲通一聲就跪下了。薑采青懶得再看他,隻叫翠綺:“去把長興叫來。”
“並無要事。我受命代父親去曹州賀壽,順道顛末來找六弟。”
“天然是賬房算的,小的一一覈實過。”
就說嘛。薑采青唇角微微一彎,笑道:“六爺和時郎中上山打獵去了,說是要捉野岩鴿。纔出門未幾久呢,隻怕三爺要多等等了。”
當下裴三便也如裴六普通,目光在她腰腹之間微一逡巡,見她舉手投足之間,披風衣袂拂動,腹部較著已經隆起。裴三眸光一掃,心下幾分對勁,目光又落在她身後的魏媽媽身上。
臘月過新年,備辦年貨,打賞家人仆人,另有祭奠、送禮、壓歲錢之類的瑣細,開支必然是比平常高多了,薑采青便先拿了那本開支賬目來瞧,林林總總好幾頁,她一頁頁翻疇昔,便眉梢一挑,啪的一聲把賬冊拍在桌案上。兩個莊頭較著吃了一驚,曹官家眉頭悄悄一抖,卻神采如常,站那兒冇動。
中間魏媽媽一見裴三,顯得格外歡暢,忙殷勤問道:“三爺怎的俄然也來了?可有甚麼要緊事麼?”
“三爺從曹州來?這模樣趕路真是辛苦。”魏媽媽一聽,忙介麵道,“偌大的山,六爺夙起就出門了,三爺一時半會那裡去找他?三爺就不要用擔憂了,六爺雖說玩性大了些,倒是個有分寸的,長隨朱驍並四個保護跟著呢,時家二爺也在。叫老奴說,三爺趕了這老遠的路,就放心先出來洗漱歇息,好生歇一會子。”
“不必多禮。”裴三單手虛扶一下,卻安然受了她的禮。見她披著月白的蓮綾滾毛大披風,梳著秀巧的偏鬟髻,髻上端端方正戴著纏絲攢瑪瑙珠的鏨金梅花釵,一側髻邊斜插著兩朵小巧精美的粉紫絹花,整小我顯得端莊貴氣,有一種超出她這春秋的慎重,卻又不失少女的新鮮明麗,比之當初張官人喪期裡所見到的,光彩照人,換了小我似的,一時候竟叫他也有幾分冷傲了。
甚麼叫家生子?像曹官家,祖輩幾代都在張家為奴,一家子身契都在張家呢,要殺要剮全憑仆人,因為他活力還真不值當的。再說薑采青等了這一個多月,還不就是等他本身翹高貪墨的尾巴?這類主子管著偌大宅子裡外瑣事,哪能養他個禍害啊。
“花羅說的是。”魏媽媽也在一旁說道,“一個家生子主子,娘子氣著本身不值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