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裡、親朋、山林洧水……那些東西，曾經是她在這世上最深的記念與懷念，但現在，這世上，再也冇有甚麼比得上本身身邊的兩小我首要。

他，如何會放過她？

心下驀地被甚麼東西震驚普通，不由便鬆了手上的力道，被鎖喉半晌的女子驀地吸進了些新奇氛圍，突然弓下身子猛咳起來，的確連心肺腑臟都要咳了出來似的，神采痛苦，但麵上畢竟垂垂規複了幾分赤色。

心下驀地微微有些疼，阿荼看著兒子這般模樣，靜了半晌後才竭力平複了心境。她抬眼，眸光暖和地沖懷中稚童笑了笑，而後更擁緊了他“阿母信的，扶蘇一貫最懂事不過。作為獎酬，本日的下餔便做一種方纔自宮彆傳出去的新吃食，可好？”

秦王就這麼有些莫名地收了手，靜肅立在了室中，卻半晌未言。

“阿母，阿母，這個就是‘鄭’字，先生本日新教的。”綠葉富強的甘棠樹已丈餘高，今春是頭一次著花，此時傘蓋般的枝葉間綴著稀少的幾粒青果，瑩翠敬愛。一樹涼蔭下，五歲的稚童一身玉青色直裾袍，烏髮垂髫，劍眉薄唇的小臉兒還帶著孩童特有的圓腴，隻顯得一團稚氣。

“從鹹陽到虢宮，約莫需三日的車程，而鄢陵，起碼要半個月罷。”阿荼想了想，這麼同他解釋道。

阿荼還是沉默不語，垂首跽坐著，雙手恭謹地交疊於膝前，白淨柔潤的右腕上，一道帶了些微紅腫的於青格外清楚。

床榻上的秦王冇有比及覆信，驀地推枕而起，隻著一身極薄弱的澤衣，下榻站定，直身立在了她麵前。

年青的秦王並不見多少動容--長到二十二歲，比這慘烈的景象他已見得太多。就在數日前，他還當著生母的麵，親手殺了她的兩個孽子，血漫宮磚，一片殷色淌得肆意淋漓……

“唔。”小小的孩子俄然沉默了下來，垂了頭，好一會兒才又昂首，當真地看著她問道“那，阿母若想回故裡一趟，豈不是很不輕易麼？”

鹹陽宮主殿的寢宮，入夜以後，十丈以內不準宮人靠近——她曾不止一次聽到，有近身服侍的仆婢寺人是以而被仗斃。

扶蘇四歲時隨王上在新豐的步高宮住過些光陰，小兒饞嘴，極喜食本地的柰果醃製成的柰脯，臨走時乃至問了句能不能挖一棵柰樹帶回鹹陽。

阿荼本是一句打趣，不想竟牽出這些後話來。聽著懷中稚兒如許慷慨陳詞地悔過，心境卻不由得微微有些龐大了起來，低眸細細端量著他一團孩氣的圓腴小臉兒——纔不過五歲，平凡人家的幼兒稚童，怕還是不諳世事的懵懂年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