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在。”她輕聲答。
“阿綏……”天子的語聲多少心虛,又多少心疼“對不起。”
偏自家這位……一向犟成如許兒。
“好。”榻上的病弱青年,自剋日沉痾後,幾近對一貫和順體貼的老婆言聽計從,那怕丁點兒食慾也無,聽了她這話,也竭力接過玉碗,用了幾口。
“朕曉得……阿綏總會陪在朕身邊的。”他語聲裡多少滿足。
“朕也曉得,朕的阿綏向來是個有誌向的女子”說著,病榻上垂死之際的天子有些落寞地笑笑“好一段日子……朕未看到李楨了。”
“不會,於妾無益。”她答得安閒,神采淡靜。
“陛下,用些粟糜罷。”鄧綏溫聲勸道。
劉肇勸著鄧綏一起用飯。
…………
驀地,心頭多少慚愧齊湧了上來——餘生,他定要儘已所能,待她好。
——這,就是他的阿綏啊!
“那是陛下的子嗣,不是妾的。”鄧綏倒是出聲而應,仍舊語聲明潤,清宜入耳……恍若當年。
“妾加了些甘棠肉在內裡,略見酸甜,又有開胃之效,陛下不若嚐嚐再說。”二十六歲的鄧綏,容色清麗絕倫,溫言細語,再耐煩不過。
她愈是如許,他就更加無顏以對,隻能就如許悄悄相擁。
…………
“對不起,對不起……”他將榻上的人兒,連著被衾一起擁入了懷中,就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似的,在她耳邊一遍遍反覆著這一句話,到厥後,語聲都有些嘶啞。
鄧綏有些衰弱地用著飯食,看著他麵色愈來愈深的愧色,心底裡無波無瀾……
三月以後,天子病篤。
十六歲明白要步步為營,爭後宮中至尊的阿誰份位。
劉肇下了早朝,來長秋宮時,眾宮人道皇後本日抱恙。
十二歲明白本身今後要嫁入高門,為家屬謀好處。
鄧綏守在病榻前,悄悄看著已衰弱至極的丈夫,不言不語。
二十三歲明白,為此需不擇手腕,哪怕自此夢魘不竭,夜夜難眠。
看到是他,她倒是側過了身去,不肯看他。
鄧綏聞聲,緩緩展開了眼,那眼中密佈的赤色和眼下深重的青翳看得劉肇心下一痛。
現在,她最需求的,便是他的心虛與慚愧了。
“實在了無食慾。”劉肇清減得短長,本來秀鬱的麵龐罷了瘦峭了很多,語聲也非常低弱。
“陛下,阿綏昨晚……等了一夜。”好半晌,她方輕聲迴應。
他神智勉強還復甦,展開眼看到是她,驀地暴露一個孩子般歡樂的笑容來:“阿綏,你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