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選妃，依製乃是於洛陽鄉中閱視良家童女，擇豐度端方者遴選入宮。但實際上，真正當選的少女，一貫少有出身寒微的，每逢了選妃，京中各家公卿莫不是擠破了頭將本身適齡的女兒往宮裡送，家世稍低些的人家都隻要望洋興歎的份兒。

“唉……好孩子。”老夫人看著麵前稚氣尚未褪儘的孫女，低低一聲感喟，眸光也帶出幾用心疼來--這個孩子，向來就是再明理，再懂事不過的呀。

“可阿綏，不知疼成了甚麼樣兒，竟是生生忍著，一聲也不吭，就這麼悄悄任我剪完了頭髮，還是身邊的侍婢驚撥出聲……我才曉得。”時隔八載，但此事在鄧家老夫人的心底裡倒是耐久彌新，神采不由又慨歎了一回“我活到現在這把年紀，這輩子經見的人.事也算很多，但似阿綏這般靈慧又堅毅的孩子……卻隻獨獨見過這麼一個。”

老夫人看著兒媳這般神采，心底裡也悄悄歎了口氣……這個媳婦，之前雖對阿綏管束峻厲，但倒是再心疼不過的。

但鄧綏，聽到此處，垂斂著的眸光已是垂垂凝重了起來--祖母，究竟是要同她說甚麼事？

見兒媳這般，老夫人彷彿終究有些苦笑，而後神采慎重了起來：“你覺得，阿綏當真是年紀小以是不懂事麼？”

直到終究入土安葬，鄧府當中還是一潭死水般的哀沉闐寂，整天不聞甚麼動靜。

“是嗬，阿綏她一貫便是再懂事孝謹不過的。”陰氏聽著都是些誇獎女兒的話，便溫和恭謹地帶笑接道。

鄧家老夫人眸光裡帶了沉沉的哀意，看著向來持重端麗的兒媳，眼下涕泗交橫的蕉萃狼狽，繼而想到阿誰斷交做了決定，不肯移誌的孫女兒，心底裡儘是感喟--

陰氏現在是二十六七歲年紀，自小性子便恭敬和婉，出身高門，樣貌端麗，女紅又出眾，當年在京中也算是極可貴的貴女。而結纓出閣，嫁入鄧家以後，與夫婿鄧訓伉儷相偕，且對這位曆世頗深，辦事純熟的舅姑，是十二分畏敬的……以是，現下她神情躊躇，彷彿是想說些甚麼，卻不知如何開口。

“我曉得阿綏孝敬懂事，可行喪三年……那是一輩子傷身落病的事兒呐，這孩子如何這麼傻？”她淚落潸然，哽著聲哭道，多少不解，多少疼惜。

第五子鄧訓是兒孫當中最為前程的了，子承父業，入了軍隊，且政績卓著，一貫教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