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眉頭越擰越緊,唇角抿成一線,幾近望眼欲穿。
十二歲的青稚少年,聞聲未有言語,隻是眸間諷意更重了一層――那位,又何嘗顧過甚麼人倫禮法?
――攬衣安然靜坐於柳蔭下,似是一派悠然閒淡的劉慶,心底裡悄悄道。
左小娥驚魂甫定,半依在他身前,好一會兒才漸漸緩過了發白的麵色,心下的驚懼也垂垂平抑了下去。
而對這十一歲的小丫頭而言,就衝著這閣中的萬卷藏書,那怕將她在這兒關上一輩子,亦是心甘甘心的。
因而,小丫頭便將迷惑的目光轉向了身邊的少年――殿下總該曉得的罷。
那孺子頭戴青巾,身著一襲紋繡精美的青衣,樣貌漂亮,玉雪可兒,他就那樣步腳輕巧地自麥田中走了出來,而後端端方正地立在了祭台之上。
而田中還立了土牛和耕人,耕報酬男女二人,一人手中握著耒,一人手中拿鋤,要一向在這兒到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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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小娥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方纔艱钜地啟聲道:“可,這位郭校尉……乃是竇大將軍的半子。”――是皇太後遠親的侄婿。
“像是用了竹木磨槳,用極細的絲網篩了……晾乾而成的。”小少女摸了摸本身的額頭,想了一瞬,方答。
本朝建國以來,服飾規製便非常嚴格,朝中官員除武官外,衣服皆從五時之色。從立春到立夏,衣青衣,服青幘;從立夏至季夏,衣赤,季夏衣黃;立秋前十八日,衣黃;立秋,衣白,皂領緣中衣;立冬,衣皂,迎氣於黑郊。
“這可不是宮人們做的,是蔡大人想出的主張。”小丫頭語聲脆悅,帶了幾分佩服的笑,說道。
“這有甚希奇,太後年未三旬,也還不老呢。”劉慶撇撇嘴,神采間有些不屑,當年先帝才方纔崩逝,各諸侯王入京弔喪,齊王之子劉暢幼年俊美,便這麼入了太後的眼,經常出入宮闈,寵嬖頗深。
但麵前如許兒東西倒是幾近同絹帛普通輕浮,雖則質地有些粗糙,但也堪用。今後如果做得再精美些……必將大行於世。
她如果曉得,他垂下的底子是隻無餌的空鉤,恐怕會炸毛的罷?
“這個東西……像是叫做‘紙’。”小丫頭有些獻寶似的將手中的幾張黃褐色薄箋悄悄放到了劉慶麵前的石硯旁,行動謹慎翼翼,恐怕碰壞了似的。
“那是天然。”劉慶聞言,淡淡笑答“這扮春神的孺子,是自洛陽鄉中遴選出來的,怕上千個裡頭纔出一個,天然是頂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