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她並未用飯,也隻那樣悄悄閒坐在窗下,很久很久,從晨光熹微到驕陽中午,西窗向來都隻暮時才見到得日光,以是此時室中光芒也並不見很多敞亮,照在那張蕉萃已極的麵龐上便更顯暗淡。
臨行前,十七歲的少女靜肅立在庭中的那棵綠葉繁蔭、亭亭如蓋的舜華樹下,目光落向東邊青城門的方向——門外便是霍府。
“陛下有諾,異日誅滅霍氏之時,放過婢子的寡母和幼弟。”
未央宮,椒房殿。
“殿下要若送信歸去,婢子來安排便是。”鶯時見狀,妥當地溫聲詢道。
“嗯,”雙十韶華的侍婢,垂著螓著,亦悄悄地點頭,聲音極輕“另有夫人近幾日送來的函件,皆是道出府中窘境,請殿下互助的。”
“殿下,好歹用些用些飯食罷。”鶯時捧著一張素漆小食案進了室中,青玉盂中的甘豆羹散著糯甜的香氣……椒房殿的庖人們早已給嚇破了膽,哪兒另故意機在炊事上?這羹是她本身到廚下煮的,滋味約莫要差一些。
莫論如何,那總歸是心疼了她十三年的阿母啊,血脈嫡親,那裡能割捨得開?這一段日子,她也剛好用心機慮一番,如何才氣勸服阿母撤銷那些動機……
“許……先皇後的死,是我家阿母的設想?”再次開口時,霍成君語聲更啞澀了些,但神情卻陡峭寧定。
滿殿宮人都驚得麵若死灰,瑟瑟跪了一地。
…………
提及來,自主太子後,她便鮮少回家了。阿母見不到她,便不厭其煩地幾次遣人傳信……而最令她驚懼的是,半年前,阿母送進宮來的一隻匣子裡竟置著一幅劇毒——附信中明顯白白地叮囑,要她用這個殺了阿奭!
霍氏幾近滿門毀滅,被連累者千餘家。
如許兒權勢滔天的霍家……竟也會到了本日這般地步!
“既如此,剋日便辦理行裝罷。”天子神采暖和,帶了笑道“若去得晚了,隻怕蓮塘裡荷花凋儘,隻得嚐嚐今歲的新藕了。”
這好好的,故大將軍霍光的獨子——大司空霍禹放著繁華繁華不享,竟失心瘋似的結合了親族起兵謀反,也是自作孽!
鶯時聞言,麵色遽然泛白,身子驀地一顫,手上有些抖索,捧在手中的食案斜斜一傾,玉盂裡的豆羹便傾瀉了小半出來,湯湯水水,一片狼籍。
——血脈嫡親,天然比她這個主仆之份的外人要緊,原也無可厚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