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不是非虞姬不成,而妾,也非是離不了大王嗬。”她像是總概陳詞普通,神情雖帶笑,目光裡卻有些恍忽,感喟似的輕聲道。
“大王何必如此?”豔色無儔的虞美人,倒是兀自彎唇而笑,對他這一幅暴怒模樣視而不見,隻安閒說道“虞姬且問一句--如果異地而處,賤妾身故,大王可願相殉?”
“嗬……”虞姬俄然毫不料外埠笑出了聲,繼而,她微微閉了閉眼,再展開時倒是更深的笑意漸漾了開來“大王答不上來,是因為——決然不會嗬。”
他出身世族,少年得誌,是群雄昂首的天之寵兒,而她,不過一介鄙賤伎女……本來就是雲泥之彆。而這般一個傲視天下的人物,七年來寵她護她,捧在手心兒保重……這本是她十三歲之前做夢都不敢奢想的事情。
烏江亭長檥船待,請其急渡。
嗬,彷彿以往統統委曲都抨擊了返來,統統惡氣都出儘了呢……
項羽笑曰:“天之亡我,我何渡為!且籍與江東後輩八千人渡江而西,今無一人還,縱江東父兄憐而王我,我何臉孔見之?縱彼不言,籍獨不愧於心乎?”
“此番,若衝出重圍,我便帶你回江東,今後如何悉隨你意。若死於亂軍當中……”他目光穩凝,語聲竟透著幾分安然的笑意“那,鬼域路上有阿虞為伴,也不孤單。”
昔日傲視天下的西楚霸王,現在麵色是極度氣憤之下泛了烏青的僵紅色,他唇齒亦失了赤色,微微顫著,卻一個字都抖不出來。
阿虞隻想我的大王,長生記世記得我。
“大王,”她忽地頓了步,持著劍向他這邊看了過來,
“大王且瞧瞧,阿虞現在的劍術,是否還是花架子?”她起劍之前,纖眉一揚,近乎傲然地向他道。
“大王……”最後的時候,他顫抖著雙手,擁著她垂垂脫力的身子,將耳貼在她唇邊,聽著極其吃力的微小語聲“明日突圍,阿虞會是累墜,阿虞……不肯、不肯拖累了你……”
終究--看到你如許瘋魔了普通的神情,是為了我呢。
又對謂亭長道:“吾知公父老。吾騎此馬五歲,所當無敵,嘗一日行千裡,不忍殺之,以賜公。”遂以烏騅贈之。
既而她足尖輕點,迅疾移步,皓腕一個旋揚,挽開十數朵劍花,清寒劍光一刹暗了眼底統統風景--刺、攪、壓、掛、雲,劈、撩、格、洗、截,一招一式,力道遒勁,步法諳練。
項羽回視向她,看著不遠處持著得劍肅立於室的女子,莫名地,心頭湧上幾分不安。